第33章 路上

回到房間,我滿含興奮地收拾起行李,王珊還沒有回來,但是我腦子已經被興奮填滿。

柳寧答應我今天晚上就可以叫阿四開車帶我從小路回到境內,背包裏裝了幾件衣物後,我就在房間裏等著阿四來找我,二十分鍾的時間內,我感覺相當漫長,感覺自己激動地快要瘋了。

咚咚咚!

敲門聲響起,我回過神來,忙起身開門。

阿四看見我,又看看我身後的小小的背包,“李哥,準備好了?”

我點點頭道:“隻是回去看看,沒幾天就回來了,沒什麽可準備的。”

我說的是實話,柳寧的話讓我徹底知道,兩個月的時間說短不短說長不長,但是對我而言已經是滄海桑田,以前的日子再也回不去了。

阿四很克製的歎了口氣,不知道是不是在為我感慨。這裏的人都知道,我是被柳寧綁架到這裏的。

我拍拍他的肩膀,淡淡的笑了一下,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人生的選擇有很多種,不過或許真的應了那句話: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出門的時候,王珊還是沒有回來。我給她留了一個紙條:我有事出去幾天,你好好照顧自己。

我沒有將真實情況如實相告,她是一個女孩,心思難免細膩一些,萬一她知道我是回國,恐怕會以為我再也不會回來,沒有必要讓她白白擔心。

來時的小路依然崎嶇難走,很多路段都是坍塌一片,泥濘不堪,夜晚的路更是難走。

阿四開著車,我坐在副駕駛,有些自嘲的說道:“要不是我,你也不用這麽大晚上的來這兒受罪。”

阿四無所謂的咧嘴笑笑,語氣中帶著些玩世不恭,“這算什麽,剛來公司那會,什麽髒活累活都幹過。”

我心中了然,他原來是老黑手下的人,老黑治下嚴格殘忍,何況是最底層的人。

“那你為什麽會做這個?”我不禁問道。

一般人走這條路,大都是走投無路,或是一失足成千苦恨。阿四看上去好像都不屬於這兩種,他跟著我已經有一段時間,我發現他和其他人稍微有些不同,具體是什麽我也說不出來,就是感覺。

阿四轉頭看看我,拿了根煙出來,開著車不方便,我便幫他點上。他使勁吸了一口,眼神深邃的看著前方。

“李哥,你知道嗎?我就喜歡這種生活。自在無拘!在別人看來,那種娶妻生子,茶米油鹽的生活才是我們平常人該過的日子,但是我不想那樣一輩子,我從小看古惑仔,我特別喜歡那裏邊的生活,兄弟、女人、仇怨糾葛!”

他這段話說的酣暢淋漓,果敢灑脫,眼中閃爍著光芒。

我轉頭看他的眼神竟多了幾分佩服,瞬間有種被洗腦的感覺。

電影大家都看過,裏麵的那些快意情仇,誰看了不為之感歎?但是真正為了熱愛有勇氣改變自己一生的人又有幾個?又有誰能為了這些別人看來虛無縹緲的事情做到敢冒天下之大不韙?

這倒是真有點眾人皆醉我獨醒的味道,要不是因為阿四在開車,得為我倆的生命安全考慮,我真想和他痛痛快快地喝個天旋地轉。

我看著他,他也轉過頭來,我倆相視一笑,一切都在不言中。這次我回國,柳寧隻讓阿四一個人跟著我。我知道,她信任他,而現在,我也信任他。

隻因他的眼神告訴我,他是個非常純粹的人。他一定和我一樣是個喜歡真誠,不屑虛偽的人。

在緬北這樣的地方,能依靠的本就不多,如果沒有信得過的兄弟就如同在鋼絲上行走,隨時都可能會萬劫不複。

到了雲南有村莊的地方,天已經微微亮。

阿四在我身邊睡覺,後半夜我看他實在是堅持不住,便和他換了位置。

我開到一個簡陋狹小的加油站,對著在裏麵櫃台睡覺的老漢喊了一句:“加油!”

老漢一激靈從櫃台上抬起頭,迷迷糊糊睡眼朦朧的做完了我們這單生意,便又回去繼續睡了。

阿四倒是醒了,我告訴他現在已經順利進了境內,隻是離我家還有幾百公裏,應該還要七八個小時。

他點點頭,拿起我在加油站買的肉鬆麵包開始大口大口的吃了起來。

這一路上我確實也被餓的前胸貼後背,也拿起麵包牛奶開始吃。看著他眼圈青黑,刺毛炸鬼的樣子,我有點於心不忍。

“不然我們找個旅館稍微歇息一會再出發吧?”

阿四撥浪鼓似的搖搖頭,“不用了,柳姐給的時間並不多,你回家一趟不容易,還是別把時間浪費在路上。”

我心裏拂過一陣暖意,沒再說話。

阿四已經休息的差不多,提出讓我去後座睡一會,接下來的路程他開車。我沒拒絕,實在是有些太累了,開車容易出問題。

臨到中午,我睡醒了。

因為走的是國道,經過鄉鎮的時候,集市上人聲喧鬧,我瞬間感覺到滿滿的親切感。

我倆在集市上買了四個新鮮熱乎的火燒夾肉,好家夥,一口下去我差點哭出來,就是這個味道!故鄉的味道啊!

阿四看著我眼含熱淚的樣子哭笑不得,“李哥,你沒事吧?”

我忙擦擦眼角的淚水,“到哪兒了?”

“馬上就到A市啦!”

接下來的一個多小時我倆繼續聊天,平時沒看出來阿四竟然是個話癆,這一路,我知道了他的童年,他的學生時代,他是如何遇見老黑的,又是如何在老黑手下艱難成長的。

說到最後,他對我說:“李哥,你和他不一樣。”

我聽這話並沒有諂媚的意思,便接著問道:“有什麽不一樣?”

“其實我覺得你並不適合在這樣的地方,你和他們都不一樣,你有憐憫之心。”

我思考著他的話,一時不知道說什麽,他便又說話了。

聲音喃喃,“他們管這個叫軟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