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小妹別怕
“回來了!”
周雄打開房門,披著他印象中父親就有的那件藍色布丁上衣。
聲音有些低,但十分堅定。
“回來了!”
剛剛自己在門口的膽怯和慌亂全部被壓進心底,喉嚨仿佛被東西噎住。
“回來了,爸!”
站在門口不知道多久,周揚才回了一句。
隻有他自己知道最後這句“爸”,他隔了多少年!
“進來吧!天兒黑了!”
周雄招手,周揚這才放開步子進了院。
“回來了,回來就好!餓不餓?媽給你做飯去!”
徐彩英此刻也下地,戴上了圍裙看著自己,紅了眼睛。
“媽,我想吃熱湯麵。”
周揚看著母親,垂在身下的手緊握了一下,說出來的話,甚至帶著些哭腔。
“好!你先坐下歇歇,淼淼?”
周淼原本坐在炕的一邊,聽到母親的話,應了聲便低頭過來,並沒有看周揚一眼。
知道母親叫她是去廚房幫忙燒火,也是想讓自己和哥哥分開冷靜冷靜。
周揚想要伸手拉住妹妹,但剛抬起的手又緩緩放下,他看到妹妹眼中的拒絕。
“哎,淼淼年紀小,你是做哥哥的,不要跟妹妹一般見識。”
周雄也看到了這一幕,靠在炕上道,隨後就是一陣咳嗦,整個人佝僂起身子,捂著嘴。
“爸,你這病得到大醫院去看,不能再上診所隨便抓藥了。”
周揚趕忙上前幫父親拍著背,又從暖壺裏倒了半碗溫水。
周雄終於停止了咳嗽,喝了兩口溫水往下壓了壓,擺手示意他不用拍了。
“哎,也是我跟你媽沒出息,青蓮的事兒...”
“爸!”周揚打斷了他。
“我不娶她了!我好好賺錢,帶你和媽去醫院看病。”
周雄雖然覺得300塊的彩禮也很貴,但這並不是讓自己兒子不結婚的理由。
更何況他這個年紀在村裏確實也早都定親了,結婚的也有不少。
“我和你媽一把老骨頭了,還看什麽病?怪費錢的!那醫院隻要一隻腳踏進去,就是沒完沒了的花錢!我和你媽沒能耐,也不想拖累你。”
周雄壓著聲音道,這話聽的周揚心疼,忍不住鼻子一酸,連指尖都跟著顫抖。
上輩子自己最後賺了好多好多的錢,要什麽有什麽!可是再也沒有父母在身邊。
“爸,你就聽我的吧。”
周揚一吸鼻子,隨後堅定道。
周雄還想勸說,
“麵來嘍~”
母親的聲音從門外傳來,伴隨著腳步聲,周揚趕忙幫忙開門。
廚房裏隻有微弱的火光,小妹沒有進來,心裏一涼。
周揚接過麵,滿滿的一碗,手擀麵,上麵還臥著個荷包蛋,再撒上蔥花,用葷油炸的鍋,所以此時滿屋飄香。
家裏的麵粉也不多,都是留給自己和妹妹偶爾打打牙祭。
更是隻有一隻母雞下蛋,攢起來給自己和妹妹煮麵條吃。
還有葷油,平時也舍不得用這麽多,手中的這碗麵上麵飄著一層油花。
縱使自己之前那樣耍驢犯渾不懂事,母親依舊是把最好的給自己。
“快吃吧!淼淼特意給你臥的荷包蛋!”
周揚的心中暖了幾分。
連忙放到炕桌上,拿過母親遞過來的筷子。
吸溜一口,此刻冰涼的胸腔都被這口麵捂熱。
一口!
兩口!
三口!
“這孩子,餓壞了吧!派出所也沒說給你們整點吃的嗎?”
徐彩英埋怨道,
周揚大口大口吃的停不下來,麵也很快見底。
最後幾口湯也被他喝得一幹二淨。
周揚這碗麵吃的熱淚盈眶,自己每年過生日也會有這麽一碗麵。
上輩子自己19歲之後就再也沒吃到過。
還和記憶中的味道一模一樣。
徐彩英見他吃完了,女兒也沒進來,才有些忐忑的小聲問道:“兒啊,你妹妹的婚事?”
周揚坐正了身子。
“這個婚不結了,淼淼年紀還小不著急結婚!警察局那邊已經說明了情況,彩禮錢也退給他了。
張紅娘和蘇強賠了十塊錢,是給咱們家的損失費。”
從兜裏將臨走時警察給他的信封拿出來。
裏麵是一張大團結。
“啊?還給錢了?”
徐彩英驚訝,周雄也是一樣,沒想到警局還能給錢哩。
“嗯,咱是受害者,那個蘇強也沒少給張紅娘錢。”
周揚解釋。
“哎!好!”徐彩英拿著這信封看了看,又放回桌上。
周雄也沒動。
“我去洗碗。”周揚拿著碗筷起身,
徐彩英想要阻攔,被周雄拉住,對著她搖了搖頭。
剩下就是他們兄妹二人之間的事情,要他們自己解決。
廚房裏,灶坑裏已經沒什麽火了,隻有零星點的火光,小姑娘靠著牆,蹲坐在板凳上。
眼裏盛滿了淚水,顯然是又開始哭了。
周揚將碗筷放到台麵上,葷油做的菜油大,需要用鍋裏溫著的熱水才能洗幹淨。
三兩下便洗好了碗筷放到櫥子裏。
周揚歎了口氣也走到灶前,拿起地上的樹枝,折了折塞進爐灶,丁點的火星又瞬間變成火苗,隨後又變成大火將鍋裏的水燒的冒熱氣。
“淼淼,對不起,是哥不對,哥不結婚,也不要彩禮了。”
周揚道,一隻手摸上了周淼的頭,微微撫摸。
“哥?”
周淼一愣,隨後自己蜷縮成一團,肩膀聳動。
周揚將人摟在懷裏。
“小妹不怕,哥以後不會讓任何人欺負你!哥也不會欺負你!哥努力賺錢,讓咱家都過上好日子!”
由衷的說道。
周淼聽了這話才微微抬起頭直接撲到周揚懷裏放聲大哭。
她今天真的嚇壞了!
不但要嫁人,還差一點嫁給一個殺人犯。
最後直接在周揚懷裏哭的睡了過去。
周揚將人抱去西屋,從去年開始小妹就不和父母一起住,單獨收拾出來西屋給她。
東屋的蠟燭還亮著,時不時傳來一陣撕心裂肺的咳聲。
周揚知道,自己的時間很緊迫,要趕快賺錢,帶著父親母親去看病。
“爸媽,我明早去趟縣城,晚上回來!”
在窗邊喊了句,便回到自己院子裏單獨的泥土房,和衣而睡,睡天不亮便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