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想明白了
聚一品茶樓，一個單獨的小餐廳內。
李建國碰了碰孫永利，眼神一個勁地往老關身上甩，孫永利急忙看向老關，隻見老關端著酒杯在那發愣。
“大哥你想啥呢？”孫永利問。
“啊？”
這一問讓老關如同夢中驚醒一般，他先是啊了一聲，隨後一口將杯中酒喝幹。
“我想明白了。”
“想明白啥？”
老關的話讓那哥倆麵麵相覷，都沒明白老關究竟啥意思，隻得追問他。
“明天我就去找我師弟，我要去兼職，我要多攢些錢。”
“不是，大哥你就想明白這事？二十多年前，我和永利辭職下海的時候，你說啥也不跟我們倆一起幹，那時候你咋就想不明白，現在想明白了，是不是晚了呀？”
孫永利瞅瞅李建國又瞅瞅老關，一句話沒說，隻捏著酒盅豎起耳朵聽。
“那時候你倆都下海了，我攔都攔不住。所以我就想啊，我不能辭職下海，做生意不僅要想著賺錢更得防著賠錢。我琢磨著，你倆萬一要是賠了，至少我還有工資，咱三家還能吃上飯，孩子還有錢交學費，所以我才不跟著你倆下海。你當我傻，當我不想賺錢啊，真是的。現在你倆成氣候了，雖然算不得大富，但也比一般人強不少。兩個閨女也長大成人，晴晴都工作了，我這壓力就少了。所以呀，我就想趁這個時候做點兼職，賺點錢。”
“你那心思我們哥倆誰不知道。不跟你說了嘛，咱們哥仨不分彼此，錢就在這擱著，你啥時候用啥時候取。將來的事，我都有安排。大哥辛苦一輩子了，眼瞅著就要退休享清福了，我還想著等你退休了，咱哥仨玩遍祖國大地呢。你可倒好，這時候想兼職賺錢，我不同意啊，告訴你。”
“二哥，你聽大哥把話說完。”
老關把自己的酒盅斟滿之後端在手中。
“建國、永利，咱哥仨從小到大再到今天，不容易。原來我想著，我有你們倆這樣的兄弟，我就是個有福氣的，我就應該享清福。可是今天老馬這一走啊，對我震動挺大。你們大嫂走得早，我一個人拉扯晴晴，這些年也沒攢下啥家業。我沒別的意思啊，我知道你們倆的心思。可我是晴晴的親爹，萬一我哪天跟老馬似的突然走了，這不就扔下晴晴一個人了嘛。所以我就想啊，我要賺錢。我沒啥大本事，也給不了晴晴更多的東西，我就多給她攢些錢。將來我不在了，她多少也有個依靠。”
說完，老關一口喝幹了酒。孫永利一句話不說，一仰脖也把酒喝幹。李建國端著酒杯在那一言不發，也不知道他在琢磨啥。
“大哥，打現在開始，我也好好弄我那汽修廠子，也要多賺些錢，多給倆閨女留點依靠。我這沒兒沒女的，將來我留下的那些，就是然然和晴晴的。哪天小羅有空，我找他給寫個遺囑。我也沒別的意思，就是想讓大哥你別那麽累。這麽些年，咱三家甭管誰家有事，都是大哥你出麵張羅。我那事，更是讓你和二哥操碎了心。以前是兩個哥哥替我擋著，以後該我這個當弟弟的扛事了。大哥你放心，隻要我有一口氣在，就絕不讓然然和晴晴受半點委屈！”
“你倆幹啥呢，托孤哇！還讓不讓人喝酒了，真是的。”
李建國把酒盅擱在桌上，緊跟著順手勾住孫永利和老關的脖子，哥仨的腦門貼在了一起。
雲海山莊，總經理辦公室內。
餐飲部主管黃鬆濤畢恭畢敬地站在總經理徐福貴身邊，他的身體隨著老徐來回走動的身影同步移動，以此來保證自己隨時處在老徐左右兩側的視線範圍內，這樣可以讓老徐不用扭頭就能看到他。
黃鬆濤的態度是恭敬的，表情是和順的，就連他那崇拜的眼神，都死死盯著老徐那鋥亮的禿頂，以及禿頂周圍那幾縷珍稀的頭發。
“小黃啊，你是從山莊籌建時就跟著我的老員工了。這麽多年來，你一直是兢兢業業、勤勤懇懇，你的能力也是有目共睹的。不然的話，我也不會那麽快就把你提到餐飲部主管這麽重要的位置上來。”
“是，感謝徐總的提攜和栽培。徐總的恩情，鬆濤銘感五內，永生難忘。”
“哎呀，我不是這個意思。咱們山莊要做北都最好的最頂級的山莊會所。這就意味著方方麵麵都要做到極致。餐飲這塊是重中之重啊，你看看，國內的國外那些個名廚大廚，咱們也請來不少了，可你那個師兄怎麽就請不來呢，難道他是做國宴的？不論給多少都請不動？還是你根本就沒想請。小黃啊，嫉賢妒能可不好哇，孫臏和龐涓的曆史悲劇可不能重演啊。”
一聽這話，黃鬆濤心裏很想罵娘。什麽孫臏和龐涓，這都哪跟哪的事啊。不是黃鬆濤不上心，而是關山河真沒那意思。可是跟徐總解釋不清，這家夥執拗地認為，之所以沒達到目的隻有兩個原因。第一是價格沒談攏，第二就是沒投入全部感情和精力去認真落實。黃鬆濤跟徐總解釋多少遍了，可老徐依舊堅持他的兩點論，現在更是懷疑黃鬆濤嫉賢妒能了，這得趕緊解釋，趕緊想辦法把問題解決掉才行。
“徐總，不是我不努力，也不是我沒認真落實。就廚藝上來說，我師哥那人天賦極高。可是像他這種天賦極高的人吧，往往都很有個性。這很有個性的人吧，做事往往不走尋常路。這做事不走尋常路吧，我這個做師弟的，就夾在您和我師哥之間兩頭受氣了。徐總，我就不明白了，您為啥就對我師哥念念不忘呢。我沒別的意思啊，就是好奇。”
“要想成為一個偉大的廚子，必須具備兩樣優秀的品質，一是勤奮一是天賦。隻有勤奮沒有天賦的是傻廚子，隻配做快餐。隻有天賦卻沒有勤奮的根本算不得廚子，運氣好的能成為美食家，運氣不好的誰知道是個什麽。而一個偉大的廚子，必須是勤奮和天賦的結合體。你師哥關山河就是這樣的結合體，他唯一欠缺的就是國際大廚的名氣和一個展示他天賦的平台。恰好，這兩樣我都能給他。所以，你必須把他給我弄來，不管付出多大代價都值得。”
老徐的話把黃鬆濤震驚了。這麽多年來，他還是第一次聽老徐如此不吝溢美之詞地讚揚一個廚子，這讓黃鬆濤覺得自己的臉上都有光呢。
“徐總，您把我感動了。我今天才真正明白您常說的那句話的含義，理想和執著之間是正比的關係，這話實在是太經典了。所以我決定豁出去這張臉不要，也要把我師哥給請來。”
“很好，我又看到年輕的你了。小黃，如今你已經功成名就，也算成功人士，有些倦怠在所難免，但千萬不要忘記初心。小黃，我們的初心是什麽？”
“做世界頂級的山莊會所，讓世界為我們喝彩！”
“那麽我們應該怎麽做？”
“努力，努力，再努力！執著，執著，不放棄！”
“小黃，你有沒有感到熱血沸騰？”
“有！”
“麵對困難，你有沒有信心解決掉？”
“我有！”
“那麽接下來該怎麽辦？”
“加油加油，再加油！努力努力，再努力！”
“很好，這才是我的員工應有的精神麵貌。一周時間，再不把你師哥請來，你這餐飲部主管就降為副主管。”
“啊？”
“一周之內請來，山莊的副總就是你。”
“徐總您就瞧好吧！”
“加油。”
“加油加油加油！”
“努力。”
“努力努力努力！”
“去吧。”
離開老徐辦公室，黃鬆濤找了個沒人的地方掏出了手機。
“哎呦，這十幾年不變味兒的陳年老雞湯實在是喝得想吐。沒辦法，形勢差強人意，不得不應付一下。師哥呀，這次兄弟能不能當副總可就看你了。”
說著話，黃鬆濤給老關打了過去。
雲海山莊咖啡廳一角，沈思琪、傅雅莉、關婉晴、羅晟宸一起品著咖啡。準確地說，是沈思琪和羅晟宸一邊品著咖啡一邊聽傅雅莉和關婉晴聊天。而傅雅莉和關婉晴隻在是聊天，她倆麵前的咖啡端來時啥樣，現在還是啥樣。
傅雅莉和關婉晴聊的不是工作，而是今天上午老關找羅晟宸這件事。通過傅雅莉的敘述，婉晴基本上把這件事的始末給複盤了，也基本上弄清了老關的真實用意，所以婉晴尷尬得都不敢正眼看羅晟宸了，於是傅雅莉就以大姐姐的身份開導起了婉晴。
“小關啊，其實你不應該感到丟臉和尷尬呀，你應該感到幸福才對嘛。有人疼有人為你的操心，這是多麽幸福的一件事啊。你想想，那些父母都不在的，或者父母都不管他們的人，不知道有多羨慕你呢。要我說呀，在這件事上，你與其瞞著還不如原原本本跟叔叔說清楚。把你喜歡什麽樣的告訴叔叔，如果有喜歡的人了，也把人家的情況告訴叔叔，越詳細越好。我相信，你這樣做之後，叔叔不僅不會再像今天這樣出此下策，而且還會幫你參謀提出建議。要知道，叔叔的閱曆不是你能比的，他見過的人經過的事比你多，有些話都是經驗之談，你得聽。小關，我跟你說話呢，你發什麽呆呀？”
“啊？雅莉姐，我忽然想明白了。”
“想明白什麽了？”
“我要給我爸找個後老伴。”
噗，羅晟宸把嘴裏的咖啡噴到了地上。沈思琪手裏的方糖掉進了咖啡杯，傅雅莉的雙眼已經沒了焦距。此時此刻，三個人心中都有一個共同的疑問：“關婉晴是怎麽想到那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