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下麵林間一片塵土飛揚，我全然看不清形勢，隻得在空中飛著幹著急。
忽然間，我隻覺身後黑影一閃，我一回頭，但見先前已有過一麵之緣的那幹練女子已飄在了我身後，她手一揮，一條鞭子徑直繞上我的脖子，我試圖反抗，可反抗很快被鎮壓了。
我的功力是有長進，可此時此刻還不足以與她為敵，她長鞭禁錮了我的動作，拖拽著我便往地上而去。
落於塵埃之中，她站在我身後，捏緊手上鞭子，一聲厲喝。
“顧十嵐！”她巡視四方的塵埃，“還想要你徒弟的命，便出來。”
她話音落下，塵埃林間久久沒有回應。
我隻隱約見得塵埃之中，那些殺手渾身戒備，防備著四周。
“我數到十，你不出來，我便擰下她的腦袋。”
“你擰下我的腦袋吧。”我主動開口，“他已經不是我師父了。不會管我的。”
女子眸光微微一眯，正是沉凝之際，前方倏爾一陣清風徐來，破開塵埃，顧十嵐仿似自混沌中來，他站得遠，目光不知是盯著我還是盯著我身後的女子。
“沒錯，你殺了她便是。”紫陵君微微眯了眼睛，輕淺一笑，“用女人來威脅我，聽風，你的手段越發不夠看了。”
“是嗎？”女子也是一笑，“那我留她也無用。”
言罷，她手上一緊，我隻覺呼吸立即被剝奪了去，不過許是這段時間以來受的折磨太多，我竟然覺得這些痛苦都沒什麽關係。
不要再給紫陵君造成困擾帶來麻煩了吧，我虧欠他的，已經那麽多了……
就這樣看著他漠不在乎的眼神挺好的，至少，他不會為我傷心……
“聽風。”
在我失去意識前的最後一刻，我聽到了顧十嵐的聲音，脖子上的鞭子霎時鬆了鬆，讓我有了喘息的機會，我歇了好一會兒氣，仰頭看他，他的話打斷了聽風得逞的笑：“殺人就要快一些，師門沒教過你？”
言罷，我隻見他手中折扇一舞，一隻鋼釘徑直從扇骨之中脫出，聽風下意識地回擋，然而那鋼釘並沒有釘在她身上，而是直接穿過我的肩頭，力道之大，將我帶出了聽風的控製，往後摔倒在地。
下一瞬間我隻覺土地一鬆，再回過神來，我已回到了紫陵君身邊。
我的肩頭雖然受了傷，可是保住了一條命。
但紫陵君麵臨的局勢卻更加危險，他暴露了自己的蹤跡，聽風一聲大喝：“門主令，紫陵君既抗命不從，便殺之以儆效尤！給我殺！”
霎時，四周風動，殺氣凜然，紫陵君護著我結出一個結界，將所有的攻擊都抵擋在外。
“你不該來。”他說，隻麵對這麵前的威脅，沒有看我一眼。
我沒說話，緊張地看著他，我看得出他的結界在慢慢縮小，外麵的聽風在笑他：“紫陵君倒也是一日不如一日。”
她說著，一道長鞭衝顧十嵐的結界而來，長鞭與結界相接觸，泛起一片刺目的光，顧十嵐的眉頭皺得更緊了一些，之前那次與他的家仇們動手，顧十嵐似乎沒這麽弱才是……
難道是前段時間他身上的傷還沒好，或者是做了什麽損修為的事……
我轉念一想的這時間裏，那女子已經三道長鞭打在了顧十嵐的結界上，結界應聲而破，顧十嵐周身再無防護，而女子第五道長鞭已經向顧十嵐揮打而來。
與方才不同，長鞭之上像是被灌入了法力，豎滿了倒刺，每根倒刺上綠光粼粼，卻像是染了毒液，這一看便是要治顧十嵐於死地！
“不行！”我撲上去想要以身做盾擋住這鞭，可是在我動的時候一個溫暖的懷抱立即將我囚禁住。
我沒有眼看著那鞭子打在顧十嵐身上，但我能感覺到他渾身一僵。
他受傷了……他又保護了我……
而周圍的人卻也不依不饒，依舊往這方攻來，顧十嵐抱著我，我看不到他是怎麽應對他們的，但是我卻能感覺到我緊緊貼著的這個胸膛，流下了越來越多的黏膩血液。
“別打了……”我呢喃出聲，“別打了。”
沒人管我，終於顧十嵐跪了下去，我在他懷裏終於看見了他幫我擋住的那個世界，隻見追殺的人已經死了一片，眾人對這般以命相搏的紫陵君皆有幾分敬畏，而唯有那聽風沒有住手。
她高高地舉起了鞭子：“紫陵君的項上人頭，我今日便要拿回去交差！”
我狠狠地盯向她，隻覺得心頭一股悲痛的怒火熊熊燃燒而起。“讓你別打了！”我用盡所有的法力，近乎聲嘶力竭地吼出了這一聲。
而在我意料之外的是，我這一聲出口，身體中似有巨大的力量爆發而出，將周遭沒有防備的殺手盡數彈開，有的甚至撞斷了好幾棵樹。
力道之大，讓我也全然愣神。
聽風的長鞭此時竟被我一聲震碎，她詫然不已地盯著我：“竟然……顧十嵐竟然把修為給了你這麽多……”
什麽？顧十嵐將修為給了我？
我愣愣地垂頭看幾乎暈過去的顧十嵐，我想問他為什麽，但卻沒問出口，看著一臉是血的他，我隻覺得更加心疼愧疚。
聽風狠狠一咋舌：“教主便就是想要他這一身功力，如今卻竟然給了外人。”她盯著我，又看了眼顧十嵐，我看出了她眼中的殺意，可我豈會讓她再靠近顧十嵐，我撿了顧十嵐落下的扇子，戒備地盯著聽風。
“你若再敢傷她，我不介意在這裏與你拚上性命。”
聽風一怔，掃了眼四周，斟酌了一番形勢，轉身揮手：“撤！”
殺手們化作天上雲霧而走。我長長舒了口氣，這才轉頭看顧十嵐：“師父……”
“我不是……不是你師父了嗎……”他艱難開口，還記著我剛才的話呢，可明明這話原來是他說的。
“你為什麽……要將法力給我。”
“你是我徒弟時，什麽不曾給你？”
我沒有對應的言語，因為細細想想，確實如此，沒錢找他，有法術要學也給，有人欺負就幫忙，除了偶爾的嫌棄，他真的什麽都給了，所以我想要修為，知我資質低下，他便也給我修為了嗎……
“什麽時候？”
“蹲馬步偷懶，負重跑耍賴的時候。”
卻是……那個時候嗎……
原來如此，也難怪後來庶母給我下毒後，我能挺到顧十嵐來，因為我身體裏，已經多了他的修為，而我完全不自知罷了。
我半跪著用他的長靈心境為他療傷，我琢磨了許久，垂目道：“其實……在我那次差點被庶母害死的時候，我是有點後悔的。”我道，“我一後悔的是，師父，我沒有早日對你坦白真相；二後悔，被發現之後，沒有來得及對你說一聲對不起。”他沉默聽著，我也停頓片刻後道，“三後悔……我喜歡你，未曾讓你知曉。”
顧十嵐方才閉緊的眼睛倏爾睜開，有些怔然地望著我：“你說什麽？”
“我好像……喜歡你。”我深吸一口氣，“要不，我們就依了先前那小丫頭所言，你做老爺，我做夫人得了。”
顧十嵐沉默許久：“我乃持靈教弟子，叛出持靈教多年，追殺便是家常便飯……”
“若這就是你的家常便飯，那我就和你一起吃。”
“……”顧十嵐望著我，“有沒有人和你說過？”
“什麽？”
“你偶爾的話……罷了。”他轉開頭，不知臉上的紅似被朝霞暈染，“我這裏，可是不給人吃後悔藥的。”
他這算是……
答應了？
我心頭陡然一動，衝動地在他唇上落下輕輕一吻。
從此以後，我就有一個人與我一同，攜手天涯，再不孤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