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我沒想過我還能有再醒過來的一天。更沒想到我還能有再見到紫陵君的一天。
而這兩件沒想到的事，現在都發生了。
我呆呆地看著坐在我身邊的紫陵君，見他冷著一張臉幫我把脈，然後沒好氣地將我的手扔開。
“好了。”他說，“再多休息幾日即可。”
我愣愣地看著他：“師……”一開口，我被自己嘶啞到可怕的聲音嚇到了，我想清理下嗓子，可是也根本用不了力。
他也隻看了我一眼，一言不發地便離開了。
他不見了，我這才有心思打量現在我處的環境，隻見四周雕梁畫棟，約莫是個很不錯的……客棧？隻是我為什麽會在這兒，紫陵君又為什麽會在這兒？是他……救了我？
我一頭霧水地在這裏養了幾天的傷。
這幾天裏紫陵君定時定點來給我把一次脈，除了把脈以外，什麽也不做，什麽也不說，前兩天說不得話，後來能說話了，我便小心翼翼地找他搭話，詢問了幾次。
許是他每次來我都問同樣的問題，將他問得有些不耐煩了，這日終於是回了我：“我救了你三個妹妹，西塢家族將你交給了我。”
哈？
這句話的信息量……也是出乎意料的大呢。
紫陵君救了我三個妹妹？那也就是說他去了西塢家族咯？他為什麽要去，為什麽又要帶走我，他不是應該……討厭我嗎？
“庶母……”
“被你們族長殺了。”
“哦……”我點點頭，“那你……為什麽要帶我走？我的毒……”我那庶母說得在理的，我身體裏修為不夠，抵擋不了毒素多久，我昏迷過去後，不出三天，大概便會毒發而亡吧。
紫陵君並未多言，隻道：“我要離開幾天，有別的人會來照顧你。”
“去……哪裏？”
“和你沒關係。”
態度格外惡劣，活像將我恨之入骨一樣。
紫陵君離開，他說的那個“別的人”很快就來照顧我了，那是個長相可愛的小丫頭，她喚我夫人，顯然是誤會了紫陵君與我的關係，我想了想，如果要解釋的話，好像是很長一段話，便也就隨口應了。
丫頭話多，照顧我之餘閑來便與我聊聊江湖八卦，這個世家那個世家的奇聞異事知道得比誰都多。偶然間還提到了紫陵君和西塢家族。
我有些愣神：“紫陵君，你見過嗎？”
“那樣的人都是傳說，哪能有那個運氣見啊。”
“哦……”雇你的人就是傳說啊。紫陵君沒有給她說自己的身份，大概也是為了保密行蹤吧，未免被自己仇家發現。
“西塢家族先前不是三位姑娘都中毒了嗎，後來長女也被人發現中毒了，也不知那長女和紫陵君有什麽淵源，聽說紫陵君就趕去了西塢家族，救下了長姑娘，然後與西塢的族長談了條件，說要救另外三位姑娘，得讓族長答應他，之後讓他將大姑娘帶走。”
嗯？我又是一頭霧水：“為什麽？”
“還能為什麽，因為愛啊！”
“……”我看紫陵君現在對我這個態度，並不是因為愛，而更像是因為想要報複啊……我問：“紫陵君什麽時候去的西塢？”
“就前段時間吧，長姑娘中毒的消息傳出來之後，紫陵君就去了，還幫西塢家族抓住了那個下毒的毒婦呢。”
我總算是從這個小丫頭嘴裏聽到了我被救出來的過程，但我還是不知道他為什麽要救我，也不知道我是怎麽熬到紫陵君來救我。
幾天後，紫陵君回來了，我的身體已經恢複得差不多了，被雇來的小丫頭結了錢之後恭恭敬敬地給我和紫陵君鞠了個躬：“謝謝老爺夫人，老爺走的這段時間夫人可想念老爺啦，願二位之後百年好合，早生貴子啦。”
我尷尬得說不出話，往旁邊看了紫陵君一眼，他素來不喜歡多言，擺了擺手，便讓小丫頭走了。
“師……”我琢磨了一下該怎麽喚他，怕他不高興，最後喊了一聲，“紫陵君。”他轉頭看我，我垂頭避開了目光，問道：“之後……去哪裏？”
“你自己走吧。”
我愣住，目光再次轉到他臉上，恍覺我剛才好似聽錯了他的話。他將我從西塢家族帶出來，就是為了讓我……自己走？
“你的仇家……又找上門了嗎？”
“沒有。”
“那……”
“你救我一次，我幫你一次，禮尚往來，誰也不欠誰。”
他這樣說，可是怎麽會誰也不欠誰呢，明明我虧欠他那麽多。
“我不走。”紫陵君皺了眉頭，我轉過眼，盯著地麵，“我……真的當你徒弟行不行？”
紫陵君默了很久：“你覺得還可能嗎？”
他被我背叛過，他不相信我，所以，不可能了。他轉身要出門，我伸手抓住了他的衣袖，但又害怕這樣的死纏爛打令人厭惡，於是又連忙放開，但是我的手卻像是根本不聽我理智使喚一樣，食指和拇指始終將他的衣袖捏著，怎麽也鬆不開。
“那我就……跟著你吧。”
紫陵君回頭看了我一眼：“隨你，我不會等你。”
他這樣說……
可是在接下來的日子裏，我跟著紫陵君，卻沒有一次跟掉了，我算是看出來了，這其實就是個傲嬌的家夥，我跟著他，他其實心裏……是有幾分高興的吧，不然以紫陵君的修為，他想禦劍離開，我是怎麽都不可能再找到他的。
在我以為這樣心照不宣的你追我趕的日子會繼續過下去的時候……
忽然有一個清晨，我剛從睡夢中醒來，敲了隔壁客房的房門，果不其然，紫陵君已經不見了。我下了樓去，詢問小二，早上客人走的時候有沒有留下什麽訊息，因為通常客棧的小二是會告訴我紫陵君的目的地的，但這次，小二說不知道，隻知道客人早上急匆匆地往西南方去了。
我心頭有些奇怪，連忙禦劍跟去。
至於我為什麽突然能禦劍了……在離開西塢家族後，我修行的速度倒也變快了些許。就像庶母說的那個在我身上動的手腳已經消失了一樣，我開始覺得學習法術並不是一件困難的事情。
或許是那毒以毒攻毒，將我給攻好了去？
我不知紫陵君將去何方，也不敢禦劍飛快了，怕萬一錯過了他，自然也不敢飛慢了，怕之後就再也跟不上，就在我這一路飛得猶豫的時候，忽見正前方一道閃光混雜著氣浪橫掃而來。
我心頭陡生不祥，連忙往前追去。
待我趕到那方，所見果然是紫陵君又與他的仇家相遇，兩方打得不可開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