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二天，蒼嵐派的弟子們早早收拾了東西出發。沐瑄更是在天還沒亮的時候就拿了包袱走了，天蒙蒙亮的時候，沐玨來敲門，我拎了包便開門躥出去：“師叔，我等你很久了！”
沐玨做賊心虛地左右看了看：“我這不是要等他們走了才能來找你嗎。”
我一愣：“他們都走了，那我們怎麽跟去？”
沐玨賊兮兮地一笑，長劍出鞘，浮在空中：“我遲到是慣例了，他們不會在意的，他們人多走得慢，我們禦劍過去一會兒就追上了。師叔我的速度可是全蒼嵐派最快……”
我不等他說完就爬上了劍：“師叔，你快點呀。”
他愣了愣，才跳上來：“你倒是膽大，沒學過禦劍也敢往飄著的劍上爬。”
我表情微微一僵：“這不是……相信師叔你法力高強麽。”
好聽的話對沐玨管用，他得意一笑，叫了一聲讓我抓緊，瞬間禦劍而起，直上雲霄。
沐玨話不假，他確實很快就趕上了大部隊的步伐。
沐玨一直禦劍吊在隊尾，不讓沐瑄發現我，雖讓我覺得這是個遲早的事，但晚點發現總比早早發現就來得好。畢竟到時候走遠了，誰也沒工夫送我回去不是……
禦劍趕路無聊，路上偶爾會有幾個蒼嵐派的弟子特意慢下來與沐玨聊幾句，他們在聽見我是沐瑄的弟子之後都對我報以了羨慕外加略微奇怪的眼神，還有幾個更是當著我的麵就說：“師父們還沒說咱們這輩弟子可以收徒弟呢，他沐瑄就毫不請示地做了……”
“你懂什麽，沐瑄師兄是注定要繼承尊者位置的，與我們當然不一樣。”
“還找了個女的……”
他們三言兩語，言辭之間頗為不屑。沐玨全當沒聽見，隻是禦劍的速度又慢了些許，終是遠離了他們。
“南師叔門下的這幾個師弟陰陽怪氣慣了，你別理會他們。”
我本來就沒理會。
不過見到今天這幕倒是讓我略有點感觸，來了這一個月，我隻在沐瑄的山頭上待著，到目前為止就見著他和這個沐玨師叔一起走路。看來沐瑄現在是和同門師兄弟處得不太好的。
不過想來也是，且不說沐瑄那個脾氣本就氣死人，便說他的身份地位吧，也是極為尷尬，明明和大家是同級師兄弟，但偏偏他的待遇就要高一個規格，連住宿也是和師父們一樣單獨霸占一個山頭。早早確立下來的尊者繼承人的位置更是讓他在明麵裏受到豔羨的同時，背地裏不知挨了多少嫉妒的詛咒。
現在他師父讓他帶領這一大隊人出來除妖，有些人當麵不說，背著沐瑄肯定把他的脊梁骨都給瞪彎了。
他這個光鮮的大師兄，看起來當得也是不容易。
所以，他是因為不滿這些事情，才入的魔嗎？我下意識覺得不是，雖然隻接觸了沐瑄一個月，但我想他並不是因為這種事情就會受影響的人。
那到底，是因為什麽呢……
大部隊的趕路確實慢，雖然是禦劍，可走了一天也還是沒有到靜山，臨到天黑，沐瑄在前麵發指令讓大家到下方湖邊休整歇息，待到明天再來趕路。
我扯著沐玨的衣服，讓他盡量擋住我，不讓沐瑄看見，但最終還是有一個人影自遠處禦劍而來，攔在了沐玨身前。
沐玨撓著腦袋笑：“師兄……”
沐瑄沉默地盯了我與沐玨一會兒，我最是受不了他這樣的悶不作聲，幹脆老實招了：“是我讓師叔帶我出來長見識的！你罵我吧。”
沐瑄又默了好一陣：“傷寒好了？”
這句話完全在我意料之外，我驚訝地抬頭看他，而後忙道：“好了好了好了，昨天就好了。”
沐瑄瞥了一眼我拽著沐玨衣服的雙手。
因為劍窄，於是我隻好貼著沐玨站著，本來還覺得沒事的，但被沐瑄的目光一掃，我登時感覺渾身都不對勁兒起來。
“過來。”
我想我大概是耳朵出了什麽問題，竟然聽到沐瑄對我說了“過來”兩個字。我不敢把手伸出去：“師父你要把我送回蒼嵐山麽？”
沐玨聞言，立馬將我護住：“師兄，你看這路都走了一半兒了……”
“誰說我要送她回去。”沐瑄皺了眉頭，不耐煩地對我伸出手：“過來。”
我眨巴著眼，心道他不送我回去，要怎麽都好。當即抓了沐瑄的手就跳到了他的劍上。
沐瑄不再看沐玨一眼，轉身禦劍落地。風聲在耳邊劃過，沐瑄指責我：“他是你師叔，與你容貌年歲相差無幾，你可知避嫌二字？”
我撅了撅嘴，心道，師父您與我看起來年歲也相差無幾呢！
落到地麵的時候，我晃眼發現麵前一棵小樹上若有似無地刻著一個印記，這個印記的模樣我天天都在夢裏夢見，是靈鏡的形狀。
我心底一琢磨，猜是大魔頭來了，當即沉住心神，不動聲色地應付著沐瑄，待得晚間，大家都睡得沉了，我才爬起來。
我一動，倚樹坐著的沐瑄就睜開了眼：“去哪兒？”聲音清醒得就像剛才根本沒睡覺一樣。
我嚇了一跳，但這麽多天的“內奸”生活倒是將我的演技磨煉了出來，我揉了揉眼睛，指了指後麵僻靜的樹林：“肚子有點不舒服，師父你幫我看著別讓人過來啊。”說完我就往隱秘的樹林裏走去。
一直走了老遠，直到火堆的光都有點迷糊，我還是感覺沐瑄的目光落在我的身上。他會千裏眼，不會那麽容易就讓我跑掉的。
我暗暗咬牙，幹脆心一橫，找了個草堆將褲腰帶一解……那道始終尾隨我的目光瞬間消失。
我蹲下身子，鬆了一口氣，可還沒來得及把褲子穿上，一個人影驀地站到我的麵前。
是大魔頭。
他看著我，形容沉默。
此情此景，連向來討厭沉默的我也有幾分沉默。
好在他自覺，識趣地扭過了頭。給我時間讓我將褲子提上來。
我一邊手忙腳亂地係褲腰帶，一邊回頭打量，見那方沐瑄還在注意這邊，我又連忙轉過頭來對大魔頭比劃嘴型：“走啊，這裏太近了。”
大魔頭側過眼來看我，顯得並不十分在意：“我布了結界。”
我一愣，轉頭一看，並沒有感覺到結界的氣息，大魔頭瞥了我一眼道，“你看不出來，他也是。”
這個“他”說的自然是沐瑄。對於大魔頭的話我還是十分相信的，我當即鬆了口氣：“你早說啊，弄得我像在偷人似的……”
大魔頭看了我一眼，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