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爆發
“嗙”的一聲巨響。
帶著甘語全部的憤怒和委屈，像丟棄一把困人的枷鎖，幹脆果決。
蓋子和桶身頃刻分離，各自滾出很遠。
裏麵的粥和菜撒了一地。
厲望南立刻摟住甘語把她帶向一邊，以防被髒東西濺到腿上。
陳茹冰一臉不可置信的表情，先是看了看地上的飯菜，又抬頭看了看甘語，眼睛裏是毫不遮掩的失望。
甘清許已經說不出話來，他的嘴唇微微抖動幾番，才指著甘語一字一頓道：“你真是個混賬！”
甘語從鼻子裏哼出一聲，嘲諷道：“這不都是你教育得太好。”
酒店的門童帶著保潔阿姨猶豫地上前想勸兩句。
甘語低頭從包裏拿出幾張一百塊的鈔票，遞給兩人：“辛苦你們打掃一下，不好意思了。”
她說完不再看甘清許和陳茹冰一眼，越過兩人走了。
厲望南連忙推著行李箱跟上。
陳茹冰回過神來，也趕緊推著甘清許追上去。
四人一起回到了甘語的公寓裏。
厲望南無數次變著法的設想過被她帶回家的場景，但偏偏是今天這種打破腦袋都不敢想的。
人還沒追上，先把對方家長得罪完了。
甘清許陰沉著臉一聲不吭地收拾行李，陳茹冰坐在沙發上喝水壓火氣。
半晌，她終是忍不住開口問了：“小語，你跟媽媽說實話，你們兩個到底什麽關係？真的是像小黃說的，你們……互相都出軌了？”
父母永遠都能給她驚喜。
甘語現在連一個眼神都不想給他們。
厲望南搶著道：“阿姨，我月初才從國外回來，回來之前我和甘語一次都沒聯係過。”
“那，你們這，剛認識沒多久啊，就在一起了？”陳茹冰問。
甘清許拿著從陽台收回來的衣服走近了些，在一旁默默支起了耳朵。
甘語聽出陳茹冰的意思，不就是說兩人認識時間短不靠譜嗎，她斜了一眼甘清許的方向，想更不靠譜一點。
非要這麽鬧她不痛快，那就誰也別想痛快。
她陰沉沉地笑了兩聲，問道：“你想知道我們怎麽認識的嗎？我告訴你，我跟秦陸分手以後心情很不好，就去網上……嘶……”
後麵的字沒來得及說出口，厲望南飛快地在她腰上掐了一把。
他還想跟她長長久久的發展，盡管她父母看起來都很不靠譜，但也不能給他們留下“一夜情”這種一聽就不正經的印象。
他扭頭看向甘語，目光裏全是懇切的意味。
甘語有些動容——
他可能都沒意識到，自己的樣子看起來有多卑微。
他的眼神裏帶著暗暗的祈求，祈求她給兩人的將來留一點可能。
被這樣的目光期待地注視著，甘語實在無法硬起心腸了。
她可以為了惡心父母，把自己說的放浪形骸，私德有虧，以此來羞辱甘清許的教育有多失敗，但是，這不代表厲望南就要承擔無妄之屈。
她閉了閉眼睛，硬是轉了個彎，說：“我就去網上約他。他喜歡了我五年，隻是看到我身邊有秦陸，從來沒有來打擾過我，秦陸跟黃晶晶一起背叛我，我難受，就約他回來陪我。”
厲望南的眼睛一下子亮了。
她動搖了！她為了他收回那些狠話！為他動搖了！
陳茹冰有些不讚成地看著她：“怎麽能心情不好，就叫人大老遠從國外回來。”
她對厲望南笑了笑說：“不好意思啊，誤會你了，我們小語從小被我慣壞了，長大了也還是這麽不懂事。”
厲望南握住甘語的手，說：“沒有，她一直都很懂事，她非常好，特別好。”
一旁的甘清許故意製造出動靜，疊個衣服弄得敲敲打打地表達著他的不讚同。
陳茹冰乜了他一眼，不睬他，垂眸看了看兩人握在一起的手，又問：“那你們現在是正式在一起了？”
厲望南說：“我還在追她。”
“啪”的一聲脆響。
甘清許起身重重地扣上箱子。
三人都沒有朝他那邊看。
陳茹冰繼續問：“黃晶晶呢？她和秦陸是冤枉的嗎？”
厲望南沉吟片刻，道：“不冤枉，嘉禾科技是秦陸堂姐的公司，自己人本來就需要避嫌，他們不但不避嫌，還上趕著牽線。公司去做盡調，嘉禾交出的賬本是有問題的，秦陸是財務，還是他們自己人，不可能完全不知情，黃晶晶收了秦陸堂姐送的幾件奢侈品，幫忙隱瞞促成了這件事，但嘉禾根本達不到我們的投資要求，可以說，他們的違規操作讓公司損失非常大，起訴他們是商業行為，不是個人行為。”
甘語目光閃了閃，扭過頭看著一本正經胡說八道的厲望南。
什麽商業行為，就是個人行為。
就是在整治他們。
他之前也說過，嘉禾假賬的事情秦陸和黃晶晶根本不知情，不過黃晶晶收奢侈品是真的。
這幾件奢侈品之前也被秦陸的堂姐秦怡送到她麵前來過，她當時說可以幫秦怡牽別的線，但是自己公司需要避嫌。
已經和秦陸辦公室戀情了，做人多少得有點底線吧。
秦怡不樂意，拿著東西走了，沒想到轉頭去找了黃晶晶。
現在想想，她敢去找黃晶晶，大概是早就知道秦陸和黃晶晶的曖昧了吧。
秦陸算是個小富二代，沒什麽大誌向，也沒什麽膽量，畢業後就選擇回老家舒舒服服過小日子，最後是無法忍受異地戀，才決定過來找甘語。
甘語便托關係不錯的同行把他舉薦進了辰星。
他生活穩定，又不需要拚這種業績，犯不著跟秦怡一起搞假賬。
哦，大概也沒那個腦子。
但是黃晶晶也不是個傻子啊，收東西的事情她不是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後一個。
她既然敢做，一定是有自信不落人口實。
甘語一直沒關注過他們這件事，現在想來卻覺得有點不對勁。
厲望南雖然模糊了重點，來搪塞她媽媽，但是在她聽來真的像誘導犯錯啊……
她心中不禁起了個懷疑。
“小語。”陳茹冰有些不安喊了甘語一聲，“你爸爸早上太衝動了，你別怪他，主要是昨晚小黃的媽媽找上門來，還要跟我們下跪，我們看她也是有點不忍心。當父母的，哪個不愛自己的孩子呢。小黃已經懷孕了，過去的就都過去吧，咱們不想了，得饒人處且饒人。”
甘語皺起眉頭，火氣一點一點地躥上來：“你什麽意思？看到老板在追我覺得可以利用了是嗎？還想給他們求情是嗎？哈哈。”她笑起來，“我都不知道我媽這麽聖母呢？你們對我的時候能不能也這麽得饒人處且饒人一點啊？”
甘清許重重地拍了一下行李箱，黑著臉不說話。
陳茹冰趕緊解釋：“不是，媽媽的意思是，以後，以後不要跟他們……”
“阿姨。”厲望南打斷她，“他們當初合夥狠狠打了甘語的臉，難道還要讓她把另一隻臉也送上去打嗎？啊，不，他們上周已經又打了她一次。”
陳茹冰呼吸一窒，甘清許“哼”了一聲。
他覺得這小子就是在指桑罵槐，怪他早上打了甘語。
“每個人都得為自己的錯誤買單，不饒人也沒什麽過分的，何況是公司起訴的他們，又不是甘語。如果查出來真的違法，牢底坐穿也不過分。”厲望南悠悠地補充。
甘語心都涼了，她忍著眼淚，看了一眼甘清許收拾好的行李箱，道：“收拾好了是嗎？收拾好了就走吧，以後別再來找我，我現在不太舒服，就不去送你們了，自便吧。”
她說完就要起身回臥室。
“小語！”
“甘語！”
陳茹冰和甘清許同時開口叫住她。
甘語沒動。
甘清許大聲斥責道：“這是你對你媽媽，對我說話的態度嗎？什麽叫以後別再來找你，什麽叫自便？我們是什麽人？我們是你的父母！！你能對父母這麽說話嗎！？”
他聲音很大，很吵。
吵得甘語又開始耳鳴，腦子裏像有八百串鞭炮同時齊放。
她痛苦地捂住腦袋，低頭抓起桌上的杯子狠狠地砸在地上。
玻璃四濺，碎得像甘語的心。
“那你們要我怎麽辦！那你們要我怎麽辦？”
她尖聲大叫，積攢一早上的委屈徹底爆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