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後人乘涼

9月16號。

這個日期,聽著很耳熟。

0916。

甘語很快就想到他的手機密碼。

她的手機密碼是0416,那是她的生日,因此那天聽他說密碼時,她一下就記住了。

六年前的9月16號,那是她大三剛開學沒多久的時候。

然而她實在是沒印象了,畢竟都過了這麽久了。

“那天發生什麽了嗎?”她問。

厲望南說:“那天遇到你了。”

甘語微微皺眉回憶了半晌,可能9月16號對她來說真的是個平平無奇的日子,實在是想不起學校的每一天都是怎麽過的。

她又問:“那我有跟你說話嗎?”

厲望南靜靜地看著她:“有,還說了很多。”

甘語眼睛瞪得溜圓——

不會吧?她記性有這麽差?說過很多話的人她能一點兒印象都沒有?離譜。

厲望南看著她拚命回憶的樣子,胸口像是被戳了一箭:“想不起來就別想了,時間太久了,不記得也是難免。”

然而他嘴上雖然這樣說,心裏卻在瘋狂呐喊:怎麽會一點兒都不記得啊!不是學神嗎!學神的記憶力就這?就這?

他向司機招招手,又對甘語說:“走吧,先陪我去醫院。”

甘語連忙伸手擋住他:“你真的不必如此,也沒必要為了……上個床就付出這種代價。”她垂下眼,抿了抿嘴唇,最終還是說了出來,“我們的關係,必然不會長久,公司不允許辦公室戀情的,所以,真的不用。”

厲望南的胸口一悶,仿佛聽到自己心碎成渣的聲音,還挺清脆。

他呼出一口氣,盡量讓自己看起來很輕鬆的樣子:“我會主動離職的。”

甘語的手在微微顫抖,心裏七上八下慌亂極了。

她真的沒有想玩這麽大,她就隻是想發泄自己約了個一夜情而已啊!合拍的話就保持一段,不合拍就兩散,怎麽會弄成這個樣子啊,怎麽還能牽扯出一段陳年舊情啊。

司機把車開過來,厲望南二話不說把她塞上了車。

兩人一路上都沒有說話,各自望著窗外不知道在想什麽。

他們去的是厲望南約的私人醫院,醫生之前已經聽他在電話裏說過了,早早地在辦公室等著,他們一到,就直接帶厲望南去做檢查。

檢查結果一切正常,他可以現在就做手術。

醫生最後一次向他確認:“厲總真的要做嗎?”

他看了一眼甘語,意味深長道:“男方做結紮的痛苦確實遠遠小於女性,但我看二位還年輕,有必要做這個手術嗎?而且,這個手術雖然小,恢複期也要兩個月,這兩個月中是不能有**的,並且在恢複期期間,要自己動手8到10次,把精囊裏的殘留排出去。”

“兩個月?”

“自己動手兩個月?”

醫生話音剛落,兩人異口同聲地開口問道,隨後又尷尬的各自把臉扭到一旁裝咳嗽。

“咳咳。”

“咳咳。”

醫生:“……”

“咳咳。”

醫生也跟著咳嗽兩聲,道:“是的,所以還是希望你們可以考慮清楚,雖然可以再次複通,但如果沒有必要的話不必多開這一刀。”

甘語是覺得,兩個月之後誰知道他們還有沒有關係了,等他一恢複好豈不是直接就便宜下一任了。

她有點不爽。

真是前人栽樹,後人乘涼。

厲望南看甘語今天的態度,很明顯是不想跟他長遠了,那他僅剩的時間可能都不多了,再白白浪費這兩個月,到時候隻剩他一個人天天對著牆自己動手,那結紮還有什麽意義,難道還怕牆懷孕啊?

醫生看兩人沉默,又追問一句:“怎麽樣?考慮好了嗎?”

甘語搶先回答:“不做。”

說完又覺得自己冒失,扭頭問厲望南:“不做了,行嗎?”

厲望南不知該喜該哭,喜的是甘語似乎也不想浪費這兩個月,她可能還想和他上床,哭的是如果甘語是和他一樣的想法,那說明他的時間真的隻剩下兩個月了。

他一臉深沉地點點頭:“嗯。聽你的。”

甘語讓厲望南去樓下等,她以去洗手間的理由偷偷在醫院公眾號上掛了個號,拐到婦科做了個檢查。

周一這個時間人不多,而且這個點兒都是值班醫生在了,所以很快就輪到她。

像她當年那樣,躺在**,她忍著眼淚,緊張得無法呼吸。

直到醫生把照燈拉走,一邊起身去洗手一邊告訴她:“沒事兒啊,很健康,是不是昨晚太激烈了,沒什麽事啊,別擔心。”

甘語穿好衣服,不敢相信似的又問:“真的沒事嗎,醫生?”

醫生坐下給她寫病曆:“沒事,沒感染,你要實在不放心,我給你開點消炎的藥膏,晚上洗完澡在裏外都抹上,消腫就行。”

甘語連忙點頭:“嗯嗯,好的,謝謝醫生。”

走出檢查室,一眼看到正靠牆站著等她的厲望南。

甘語愣住:“……你怎麽在這兒?”

厲望南上前接過她手裏的包,道:“我也想去洗手間,看到你了。”

甘語:“哦。”

厲望南悶悶地問:“我昨晚是不是把你弄得不舒服了?傷到了嗎?”

甘語搖頭:“沒有。”

厲望南遲疑:“那你……”

兩人沉默著並肩走了幾步,甘語忽然說:“隻是檢查下有沒有感染。”

厲望南懂了,他默默攥緊了拳頭,忍了又忍,最終小聲地說:“我從來沒有亂搞過。”

甘語沒說話,隻是輕輕“嗯”了一聲。

回去的路上如來時一樣沉默,或許是有外人在場,二人不便多說。

到酒店之後,甘語直接回了自己的房間,厲望南站在客廳朝著她的房間看了一會兒,最終什麽也沒做,獨自上了二樓。

甘語泡著澡給自己的好朋友苗淼打了個電話。

苗淼問她:“你對他有好感嗎?”

甘語想了想:“好感肯定有啊,不然誰跟他上床。”

苗淼說:“懂了,就是有好感,但是沒到喜歡的地步。”

甘語“嘖”了一聲:“根本沒往這方麵想過啊,出來一夜情誰走心啊。”

苗淼反駁道:“那你想想走走唄,你現在這種情況更應該趕緊找下一個人……你不會還喜歡秦陸吧?這狗人可是快結婚了啊!你清醒點!”

甘語愣了一秒:“快結婚了?跟黃晶晶?他們回家去了?”

苗淼:“你不知道啊?我昨天出去吃飯碰到他們了,跟我說十一辦婚禮,還邀我去,我可去他媽的吧。”

甘語說:“去唄,幫我把他們婚禮掀了不是更好?”

“行啊,可以啊,到時候我進去了你記得找人把我撈出來。”說著苗淼歎了口氣,開始絮叨她:“你可別搞什麽心不甘、意難平啊,以前你倆在一起時我也沒覺得你多喜歡他,大三那年你們分手就不應該再和好!他把你坑到去醫院你都不告訴他,看病還自己花錢,搞得他還天天疑心你,還有那個黃晶晶,你在學校那麽扶貧她……”

“等一下。”甘語忽然出聲打斷她。

“怎麽啦?我逼逼他兩句你還不樂意啊?”苗淼罵道。

“不是。”

她隻是想起來一件事,她問苗淼:“你還記得我們倆什麽時候分手的嗎?”

苗淼想了一會兒,說:“嗯……大三剛開學的時候吧?你那天晚上不是還喝多了來找我嘛,哭唧唧地跟我說他白天去找你和好,結果又吵翻了,”她一邊回憶一邊描述,“哦!對了!好像是,有人去找你問路,問路那個人長得應該還挺帥,然後秦陸就吃醋找事兒說你是不是看上人家了,你一生氣就跟他徹底掰了……”

甘語的腦子裏有一些片段浮現出來,她記起有這麽一件事了,隻是有點模糊。

她掛了電話閉上眼開始仔細回憶——

當年秦陸和她是大二下學期確定關係決定在一起的,但確定關係之後,秦陸不主動找她了,兩人鬧掰。

一直到大三開學不久後,他才去她的學校找她求和。

甘語在水裏默默掰著指頭算日子——

B大返校日通常是每年9月16號左右,難道秦陸去找自己那天正好是9月16號?

秦陸和她冷戰快一個月,她生氣又委屈,故意甩臉色不搭理他。秦陸說了半天好話,末了還問她,是不是不喜歡他了,如果現在有個比他帥,還比他有錢的人追她,她會不會甩了他。

她當時心裏得意,嘴上還是故意氣他,說當然會,會毫不猶豫甩了他。

好像就是這個時候……

甘語猛地睜開眼坐起身。

就是她說完那句話之後,有個新生提著兩包行李來問路,她沒有理會秦陸,幫新生提了一包送他去男生宿舍,還帶他去辦了飯卡……

秦陸當著那個男生的麵和她大吵了一架,兩人徹底分手,直到寒假過年時,兩人才和好了。

現在想想,當時那個新生……

不會就是厲望南吧!?

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