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借壽(一)

燕璿氣憤離去,可走到門口又覺得不甘心,楊夫人和楊齊修死了又有什麽用呢?還有無數個舒晴這樣的慘劇發生在各處。

可就算不甘心又有什麽用呢?她又能做什麽呢?

燕璿想著,突然發現這不是回家的路,奇怪問宋青陽:“這是要往哪兒去?”

“去衙門報官。”

“楊齊修都要死了,報官有什麽用?”

燕璿問完,突然想起什麽,一拍大腿道:“你說得對,是要報官,隻有事情鬧大了,才會引起大家的重視,以此為戒,能多影響一人是一人!”

思及此,燕璿讓宋青陽去衙門,她則又回了楊府,打算與舒晴商量了一下,卻不料舒晴竟然放過了楊夫人。

楊夫人一口黑黑黏黏的鮮血吐出,身上的毒瘡就慢慢消失了。

“你這是?”

“說到底她和我一樣是個可憐人,就算是我可憐她吧。”舒晴說得坦然。

燕璿想了想,說道:“你能控製怨果,那便多留楊齊修幾天性命吧。”

燕璿與她說了說自己的想法,舒晴點頭應了:“能用我的死來警醒後來人,那我死的也不冤。”

宋青陽那邊很快帶來了衙差,將楊齊修抓捕去了衙門,這件天怒人怨的事情隨著早晨第一抹朝陽,隨風傳進了各家各戶。

事情鬧得很大,滿京城都知道了怨鬼索命,恰逢中元鬼節前後,關注的人尤其多,事情傳到了皇上耳裏,皇上不僅將楊公子下旨處斬,還將楊大人連降了三級,另外又下旨請了高僧前來超度舒氏,給楊夫人破例封了誥命。

聽到這個結果,燕璿還是歎氣,處置是處置了,獎賞也獎賞了,可對於妻妾,對於女子的約束他們卻是隻字不提了,說到底他們全都認為女人就該上敬父母,下憐兒女,幫著丈夫打點內宅,不妒不嫉,妻妾和諧,獎勵和懲罰都不過是為了安撫舒晴這個女鬼,安撫其他同樣處境的女子罷了。

燕璿對此結果很失望,不過想想也是,那女誡女訓,千百年傳下來的東西,怎麽可能隻因為一個人的死亡而有所改變呢?

燕璿又想起了那個被她扔出去又被花容撿回來的帷帽,想要改變太難了。

在大家都在議論這事的時候,燕璿這邊又來了一隻新的鬼。

又是一隻女鬼,白發蒼蒼,瞧著年紀不小,然頭上戴的簪子,身上穿的衣裳又不像是老人家穿的。

“你有什麽心願未了?”燕璿問她。

“我好像被人借壽了,想請你幫我調查一下我死亡的真相。”

借壽?

這還是燕璿第一次聽說:“你仔細說說。”

“我叫黃琇萄,家中排行老三,今年十七歲。”

“十七歲?”燕璿打斷她,“我現在看你白發蒼蒼,皺紋滿麵,這應當是你死時的模樣吧?”

黃琇萄點點頭,這就是奇怪的地方了,明明年華正好,她卻蒼老成了個老人家,生前爹娘以為她是患了未老先衰的病,請了大夫來看,大夫也說是患了未老先衰的病症,然而吃藥卻不見好轉,反而越來越嚴重了。

“會不會就是早衰症呢?不是有句老話說少年白頭,老來不愁嗎?你這病許是更嚴重些。”

燕璿記得以前在書上有看到過寫未老發先衰的人,猜測說道。

黃琇萄搖搖頭:“若僅僅是容顏蒼老,我許是會信了大夫的話,可我除了容顏衰老外,還,還時不時地做春夢,每次春夢過後,便覺得身體差了幾分,相貌也老了幾分。”

大約是兩年前吧,那時她才十五歲。

那天大姐生娃娃,父親嫌大姐是妾室丟人,沒有親自上門,便讓她帶著一筐紅雞蛋去看大姐。

大姐夫家離得挺遠,她天不亮起床趕路,等走到大姐家時已經是傍晚時候,那時大姐已經生了,留了她在家裏睡。

晚上迷迷糊糊間,她感覺有一個人壓上了她的身子,她能感覺到那是個男人。

男人和她差不多高,給她的感覺很熟悉,可她怎麽也想不起來這男人究竟是誰。

她很想睜開眼睛看看男人,然而眼皮子卻像是塗了漿糊一樣,怎麽睜也睜不開,手腳也動彈不得,連說話也說不出來。

男人壓了一會兒,好似不知道該怎麽繼續做,正為難時候,憑空響起了一個熟悉的聲音說:“先親親她的嘴。”

男人照著那聲兒的指示親上了她的嘴唇。

輕輕地貼上,沒什麽感覺,她卻是渾身戰栗了起來,許是因為這是她第一次與男人親嘴吧。

“然後扒下她的衣裳。”

接下來男人照著話語的指示,一步一步跟她做了那雲雨之事。

第二天早上她被大姐的丫鬟敲門喊醒,她下意識看了看周圍,一切都好好的,房門也是從裏麵好好鎖著的。

她不知這是怎麽回事,看看窗戶也是從裏麵鎖好的,根本不可能有人進來將她強迫。

她不敢和別人說,便是大姐也不敢說,隻能安慰自己不過是做了個奇怪的春夢,等回去就好了。

本該馬上回的,可想起昨夜的美好滋味,她又舍不得就這樣走,想了想,最終還是厚著臉皮在大姐家裏又住了幾天。

她每晚都特意檢查了一下門窗,確認鎖好了,可每一晚她還是能夢到那個男人,他一次比一次熟練,技巧一次比一次好,每次除了她身上的異樣,房間裏的一切都是原狀,她便愈發相信這不過是個春夢罷了,等回家去就不會再做了。

她戀戀不舍離開了大姐家裏,回到了自己家,當天晚上她確實沒有再做夢了,她心底隱隱有些失落,然不過兩天,她又夢見了那個男人。

這回五妹六妹都睡在她身旁,可她還是夢著了那人。

第二天醒來,她問兩個妹妹可有聽見什麽聲兒,她們隻說聽見她在夢中哼哼,好似在說什麽夢話,聽不真切。

如此,她便相信這隻是個春夢而已,恨不得那男人能天天入她夢裏來。

一直到那天,妹妹突然問她:“三姐,你怎麽長了好多白頭發?”

她才發現不妥。

頭發一天比一天白,她不敢再做拖延,將事情告訴了爹娘。

爹娘不信有鬼,隻以為她是患了病,請了大夫來看。

“我不知那鬼為什麽要害我,隻想著死後見著他定要問個明白,然而由生到死我都沒能見著那鬼的廬山真麵目,我不甘心往鬼界去打聽,誰知老鬼們告訴我,我這不是被鬼害的,而是被人借了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