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試探

因為守節之事,安嬈遲遲沒有投胎,王守中便先走了,這些年來,她一人居在墓中,因為寂寞,也是因為心中的執念,因為那些個逼她守貞的話語,所以在得知能用紙人做媒介重回陽間的時候,她便想方設法找到了一個可以附身的紙人兒,在每年中元節的時候,出來引誘男子,故意將他們帶到王守中的墳前苟合,故意給他戴綠帽子。

燕璿聽完,如約將手中的兩個紙人兒都給了安嬈,安嬈卻是不要了,她執念已經消失,可以去投胎了,不需要紙人兒了。

“點睛畫魂的方法你還沒告訴我呢。”燕璿見她要走,趕緊問她。

安嬈指著她手裏未畫五官的紙人兒:“五官其他地方可隨便畫,隻要畫得像人就行,唯一雙眼睛需得用朱砂混以養了五年以上的公雞血,還隻能是其雞冠血來做點睛之筆,如此才算畫好了魂兒。”

許是因為燕璿幫她了了執念的緣故,安嬈又另外說了幾個關於紙人的使用。

紙人還可以用來拘魂,可以用來給活人做替身。

將鬼魂哄進其中,朱砂點在其頭,腹,腳三處,就能鎖住鬼魂。

給活人做替身比較難,目的是用來迷惑鬼,讓鬼以為這是一個真的人,從而放過真正的人。

做替身用的紙人和給鬼附身的紙人,用料上完全相反,需得用鬆柏桃銀杏樹幾種陽樹做紙,山柳枝做骨,畫魂時在其後背上寫上做替人的生辰八字,就可以了。

除了紙人外,稻草人,布娃娃,泥人兒這種,也能達到同種效果,隻不過其他的多是要用咒法加持,一般人做不來。

“勞你再幫我看看這些符咒。”

看她好說話,燕璿又將那些符咒拿了出來,讓她幫忙看看這些符咒能不能驅鬼。

符咒一共二十六張,有用倒是全都有用,隻是沒有咒語加持,也就上麵的朱砂能辟邪,作用不大,與其用符咒,還不如直接用朱砂攻擊。

至於咒語,安嬈就不知道了,這些需要師門傳承,祖師爺加持,一般人就算照著念出來,也不會有什麽大作用。

告訴完燕璿這些,安嬈便離開了,燕璿沒有多看,也去沐浴淨身了,還不知她此番渡走安嬈,會在京城陰陽兩界掀起了多大的風浪。

燕璿洗完澡,坐在窗邊細細擦著頭發,偶有熱風吹進來,吹動濕發和衣擺。

張書顏來時,燕璿的頭發還未全幹,她一進門就火急火燎問道:“安嬈是你渡走的?”

燕璿點點頭:“你消息可真靈通,她才剛走沒多久。”

“可不是我消息靈通,而是方圓百裏的鬼都在議論這件事情,那安嬈可是隻百年老鬼。”

燕璿擦頭發的動作停了一下:“我看她和一般的鬼沒什麽兩樣,挺好說話的。”

燕璿將昨晚的事情與張書顏說了說。

張書顏聽完,沉默了好一會兒,說道:“你可知王家人當年是怎麽死的?”

燕璿搖搖頭,百年前的事情她如何知道。

“安嬈與我一樣,都是紅衣厲鬼,含怨而死,死後不甘離去,向夫家報仇。王家當年乃是皇商,財大氣粗自不用多說,像這種人家,祖上必是有大功德,大福報,比起如今陳家來,隻好不差,她想報仇幾乎不可能,可她就是那樣的運氣好,正好碰上天下動**,皇權更迭的時候,王家身為皇商,難免有所牽扯。

在天災人禍的加持下,硬生生讓她破了王家的百年氣運,滅了王家滿門,還殺了不少王家請來降伏她的道人僧人,其凶狠程度,又怎麽可能會被你一隻小鈴鐺嚇住。”

“那不然她怕什麽?”

燕璿想了想,是怕宋青陽嗎?

是了,昨晚杜若生被她迷惑,宋青陽不過吼了兩聲,她就趕緊將人放了。

他們拿走她的紙人兒,她也不敢現身來搶,一直到宋青陽離開,她才出現。

宋青陽身上的煞氣真有這麽厲害嗎?

竟能讓隻百年老鬼這麽忌憚?

還是說,宋青陽身上的煞氣不僅僅能嚇唬鬼,還有別的用法?

燕璿問張書顏。

張書顏也不知道,隻能幫她往別處打聽打聽,看能不能打聽到究竟。

“經此一事,你的名聲算是在陰陽兩界打響了,日後不僅鬼怪會來找你,人也會來試探你的虛實。人心多險惡,比鬼更可怕,你無門無派,沒有師門庇佑,想要在他們之中立足需得有一定的實力才行。”

張書顏好心提醒她。

這可讓燕璿頭疼了,她這半路出家的人,哪有什麽實力,連現在手上的這些法器符咒都還是從道垣子那兒得來的,才剛剛弄明白所有東西的用法,再多的就不知道了。

不過仔細一想,她僅僅是為了幫孤魂野鬼完成生前執念,又沒有旁的心思,與其他道人井水不犯河水,又何必怕呢?

“你這麽認為就錯了,你日後再處理陰陽事,難免會碰見其他道人,到時候鬥起法來你怎麽辦?他們可不像鬼那般有諸多限製。”

“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到時候再說。”

燕璿能有這麽大的底氣,是因為上回對付道垣子時,她發現道垣子的道術對宋青**本不起作用,想來其他道人也是一樣,如此一來,隻要抱緊宋青陽的大腿,管他們是人是鬼都不帶怕的。

張書顏看她胸有成竹的模樣,也就沒有再繼續勸了,問了問陳家祖墳的事情,便就離開了。

與張書顏聊上一通,燕璿的頭發已經幹了,稍稍又坐了會兒,燕璿起身坐到梳妝台前,喊了個丫鬟進來梳頭。

燕璿盯著鏡子,瞧著丫鬟一下一下慢慢梳過,也不知是不是瞧久了,她總覺得鏡子裏的人有些不像她,於是她故意翹了翹嘴角,又聳了聳眉頭,鏡子裏的人都和她做的一模一樣,沒有任何不同,或許是她想錯了吧。

燕璿收回視線,突然發覺什麽,問丫鬟:“今天廚房送來的粥鹹不鹹?”

“回表小姐的話,今兒的粥不鹹不淡。”

“今兒的太陽大不大?”

“回表小姐的話,今兒的太陽非常大。”

“今天我的頭發順不順?”

“回表小姐的話,今兒您的頭發順極了。”

燕璿輕笑一聲:“你都摸不到我,怎麽知道我今兒頭發順極了呢?”

突然地,燕璿又看向鏡子裏,她還是她,身後的丫鬟卻是個古古怪怪的模樣,麵上正掛著個詭異的笑容,瞧得人毛骨悚然。

“表小姐的警惕心還真低,這麽久才發現不對勁。”

說話間,丫鬟收了鬼遮眼,露出了真容,竟然是個男人。

男人皮膚黝黑,手上滿是老繭,指甲蓋裏全是泥巴,瞧著是個常年耕作在田間的農漢,然而他身上卻穿著一件明顯不合適他的絲綢衣裳。

燕璿又看了看他的麵貌,嘴唇烏黑,麵色也發黑,應該是中毒死的吧。

“你來找我,可是聽說了我渡走安嬈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