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乳姑圖(二)
“因為乳姑圖,我們之間的關係親近了許多,她是褀少爺的奶娘,我是褀少爺的夫子,日常接觸得多,我十分心疼她的遭遇,愧疚於當初做了高老頭的幫凶,免不得對她多上了幾分心。
慢慢地,我發現,隻要她一出現,我的目光總是控製不住地去追尋她的身影,我的喜怒哀樂也不由自主地隨她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而變化著,便是她看我一眼,都能讓我心情愉悅許久,我也不知道這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但我知道,我這是喜歡上她了。 她也察覺到了我的心意,有天她來到我的房間,她問我為什麽對她好?
我說喜歡她,她不信,哪有人會喜歡個半老徐娘,何況她還和公公有一腿。
我不知道該怎麽解釋,可我就是喜歡她,她不相信,我就證明給她看,我給她畫畫,給她寫詩,用我所知道的一切向她證明。
她終於信了,她說,你要是我相公就好了,我相公要是有你一半喜歡我,也不會這麽多年都不回來一趟。
然後她脫了衣裳,椅在了我的書桌上,她說,我這輩子是不能嫁給你了,我隻能把身子給你,你要是不嫌棄,就要了我吧。
那之後我們就在一起了,她喜歡我給她吟詩,喜歡我給她畫畫,她不識字,隻看得懂畫兒,每次便隻帶走畫兒。
昨日我被國公爺解雇,我問她願不願意跟我遠走高飛,她想了想,答應了,我們約好酉時在城門口見麵,她回去再看一眼兒子,差一點我們就能走了……”
趙亭業說完,燕璿滿是可惜。
“我一定會幫你將胭娘子救出來的。”
燕璿首先想到的是褀哥兒,她不好直接去高家,需得找個借口,胭娘子是褀哥兒的奶娘,褀哥兒舍不得奶娘,去高家看看奶娘,這理由說得過去。
思及此,燕璿趕緊喚來花容,借口去看看褀哥兒如何,便快步出了門。
趙亭業飄在燕璿身邊,走到半道時,趙亭業突然發現什麽,往遠處飄了去,過了一會兒又飄了回來,與燕璿說道:“表小姐,怎麽有人在跟蹤你?”
燕璿一愣,順著他指的方向看了看,並沒有看見人。
“他躲了,速度極快,瞧著是個練家子。”
燕璿很是奇怪,誰會安排人監視她呢?
思索一圈,燕璿默默翻了個白眼,不必猜了,這肯定是大表哥安排的人,他肯定是擔心她再胡來。
如此看來,要是不打消大表哥的懷疑,她以後想偷偷做點什麽都不可能了。
燕璿停住腳步。
“表小姐,怎麽了?”身後的花容不明白她怎麽突然停了下來。
“我突然想起有事要找大表哥,先不去褀哥兒那了。”
燕璿說完,腳下一轉,往宋青陽院子去了。
她忘了一些事情,今天趙夫子的死訊傳來,姨母怕褀哥兒傷心,下令宋府上下還瞞著褀哥兒趙夫子死亡的消息。
她這個時候故意忽悠褀哥兒去找胭娘子,要是不知道趙亭業和胭娘子的奸情還好說,問題是她知道,而且大表哥還知道她知道,那麽就無法向大表哥解釋她的動機了。
當初她頭發上沾的那點東西都能讓他胡思亂想良多,若再被他誤會這事,不定會怎麽想,她到時就算是渾身是嘴也解釋不清。
既然褀哥兒那邊走不通,她的一舉一動又逃不過大表哥的視線,那麽不如直接去找大表哥,忽悠他一起去找胭娘子,有他在,也不用擔心對上高老頭會如何,畢竟那可是一個敢奸媳殺人的凶惡之徒。
燕璿到時,宋青陽正巧從外麵回來,看見她便道:“你聽說了?”
燕璿點點頭:“官差今日來過,找書童錄了口供。”
趙亭業前一天還在宋府教書,這才辭退一天就死了,官府肯定要來問問的,不過知道趙亭業和胭娘子關係的人不多,書童不知他們之間的事情,官差這一趟並沒有問出什麽來。
“表哥覺得趙夫子的死因是什麽?”
燕璿一邊問,一邊隨宋青陽進了院門,並沒有讓花容跟上來,趙亭業是鬼,無法靠近宋青陽,也隻能遠遠看著,燕璿便示意他先去胭娘子身邊看著,事情有什麽變化也好第一時間通知她。
“我剛剛去衙門看過,趙亭業隨身帶著的包袱裏麵放著路引,應該是要遠行,可他酉時末卻在城門口不遠處被人殺害,這兩點對不上,一般要遠行的人都會早早啟程,而不是像他這般快天黑了才出發,這樣偷偷摸摸,再結合他昨日離開宋府發生的事情,絕大可能是打算和胭娘子私奔吧。”
……燕璿沒想到他猜得這麽準。
宋青陽又道:“我將他們倆的事情告訴了辦理此案的官差,官差已經去高家拿人了,凶手大可能是高家的人,如果確認無誤,明天就能定案,我托了他們將此案私下處理,不公開升堂審理,也算是再給褀哥兒一個麵子。”
燕璿沒想到宋青陽已經插手其中,按照目前這形式,隻要證實趙亭業與胭娘子有所奸情,那麽作為胭娘子公公的高老頭便是殺了趙亭業這奸夫也會沒事。
這種情況下,胭娘子大可能會將高老頭當初用乳姑不怠故事誘汙她的事情說出來,高老頭為了自保,必定會反咬一口,說是胭娘子勾引,且會用趙亭業與她的奸情作為她****的佐證。
在這種情況下,胭娘子很難解釋清楚。
“大表哥,我想去旁聽此案的審理過程,你能帶我去嗎?”燕璿問道。
“這有什麽好聽的?”
“三表嫂偷人是因為三表哥寵妾滅妻,因為摸黑認錯了人,胭娘子紅杏出牆肯定也是有原因的,我想聽聽。”
說到最後四個字,燕璿不自覺地軟了聲音,話語裏帶著乞求,圓溜溜的大眼睛滿懷期待地看著他。
宋青陽被她這樣看著,隻覺得一顆心兒軟成了棉花,根本說不出拒絕的話來:“行吧,我帶你去。”
“太好了!表哥你對我真好!”
宋青陽翹了翹嘴角:“你才知道呀。”
燕璿一個未出閣的姑娘,拋頭露麵進出衙門有些不大好,便是有宋青陽在身邊,也怕引人非議,宋青陽琢磨一番,將她扮做個書童模樣,就當是去做證人的。
頭一回穿男裝,燕璿完全沒意識到要去模仿男子的姿態,舉止動作還是按著姑娘家來,馬車上,宋青陽在旁看著她矜持低著的頭,規矩並攏的腿,還有那交疊在腿上的手,不由得笑出了聲。
燕璿奇怪看去,隨即低頭看了看身上,又摸了摸頭發,問道:“表哥笑什麽?可是我哪兒做得不對勁?”
宋青陽笑容更深了:“你這從頭到腳,就沒有對勁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