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熊仆

魚腥水盯著“嘭嘭”作響的黑匣子,眼中充實著探求真相的渴望,很像前兩天的我。

海蠣灰倒不露聲色,不過並不代表他不好奇,可能城府較深,或那雙小眼睛根本無法表露出感情。

村民們都是行外人,分不清法器的好壞,也許他們對海蠣灰和魚腥水手中的“六菱棒”更感興趣。內行看門道,外行看熱鬧嘛。

魚腥水是識貨的,鬼力絕不會僅有麟毛鼇介的水準,既然《鱗器榜》上無名,恐怕會是羽器。

您不要以為雀羽靈器不在榜上就小瞧它們,認為雀羽跟龍鱗之間差著很遠的距離,那可就大錯特錯了!

羽器之所以排不上鱗榜,是因為《鱗器榜》上隻有十二個位置!

可以這麽說,強大的羽器比比皆是,隨時都有可能取代榜上的鱗器,隻不過就差那麽一個機會而已。

我就知道一件很厲害的羽器,是與爺爺同為“艋舺三朽”之一的“赤鼻朽”持有的一件法器。

那件法器充滿了傳奇色彩,不光我知道,相信有點兒資曆的巾門中人都不會對它的故事陌生。

傳聞三朽之一的赤鼻朽,在一次進山采藥時,不小心踩空跌落懸崖,渾身摔得骨斷筋折,除了頂著紅鼻子的鼻梁骨完好無損外,其餘的骨頭不是骨折就是骨裂。

深山的穀底自然見不到一個人影,赤鼻朽無法挪動半步,一直躺著,基本處在等死的狀態。

誰知天無絕人之路,奄奄一息的赤鼻朽愣是憑著一支雀羽,馴服了一頭聞著血腥味兒而來的黑熊。

幾天之後,有人親眼看到一頭壯碩的黑熊背著赤鼻朽,把他送出了山林!

那件羽器也因此而遠近皆知,得名“熊仆”!

牛X吧!這樣的羽器夠強大了吧!可至今都沒在《鱗器榜》上看到它的名字。

其實想想也難怪,《鱗器榜》在冊的龍鱗寶器件件都有回山倒海的法力!想靠著降服一頭黑熊就擠進榜單,根本就是春秋大夢。

小迪的鬼力不管是什麽級別的法器,我是見識過的,隻要它響起,肯定又是有了什麽蹊蹺的事情,難道裏麵那隻瞳孔又覺察到什麽了嗎?

黑匣子隨著獨特的敲擊聲安靜下來。小迪指向四根柱子之間的龍蜥群,對海蠣灰和魚腥水說:“可以驅散它們嗎?”

“可以呀!大妹子,這個我們在行。”

魚腥水說完剛想動作,卻被海蠣灰伸手攔住了,“先別著急,小妹妹。我們雙尾燕可是看著瞳天蝶的麵子才留下來的,驅不驅散它們,我們得聽畫麇的,我兄弟說了算!”

我一聽這話,心說海哥,我的哥哥喲,您就別再抬舉我了,我可是個連介器都拿不出來的家夥,也不好老占著茅坑兒吧。

可是這話怎麽好意思說出口呢?再不濟我也是爺爺的孫子,有未來門派接班人的立場。

人家海蠣灰捧的可不是我,是堂堂的瞳天蝶!敬的是威名赫赫的艋舺三朽之一!

我要是說出這麽沒出息話來,怎麽麵對我那條繡著蝴蝶的方巾啊?

我算是知道影視劇裏那些落魄家族的接班人,都他娘的潦倒成那樣了,為什麽還能端得住架子呢?

因為他們代表的不是自己,他們代表的是曾經輝煌的家族。他們的態度是在肯定自己家族的功績,也是在逼著別人認可家族的成就!

他們必須這樣做,不管有多麽潦倒,多麽落魄,多麽不堪,他們都必須守住曾經歸屬於他們的,那種引以為豪的、不容置否的、至高無上的榮耀。

我!也不能再退縮了,必須擔當起來!

現在別人給你臉幫你撐場麵,你必須有回應別人的覺悟。

多好的一個契機啊,簡直就是一個儀式!不能再唯唯諾諾了,必須當仁不讓!

根據上次的經驗,黑匣子在戴孝磚麵前響起,證明牆裏有東西。這次黑匣子又響起,應該也是發覺了什麽東西,而且聽小迪的口氣,龍蜥群很有可能就是被那東西吸引過來的。

想到這兒,我壯了壯底氣,把劍眉一豎、心一橫,昂昂自若地說道:“龍蜥群的下麵一定有東西!勞煩二位哥哥,替我把他們驅散吧!”

“得嘞兄弟!就等你這句話了!”海蠣灰和魚腥水異口同聲,爽直程度猶如一出義氣深重的梁山大戲,哥哥長、兄弟短的,好不痛快!

小迪很是無語,一臉嫌棄地看著,似乎男人之間的兄弟情懷在女人眼中,一定會被貼上老套、虛偽、利用、背叛等標簽而最終走向決裂。

這正是她們期盼看到的,因為千年前的一句“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就已經在她們心中種下了深深的孽根。

海蠣灰和魚腥水得令後,各自從背包裏掏出一大包粉末,一個圍著龍蜥群灑了大半圈,另一個接連著圓圈灑出了兩條平行線,整個圖案就像一把沒開齒的巨大鑰匙,直通龍王廟門口。

我走近一看,發現這些粉末的主要成分應該是石灰,不過裏麵好像還摻入了一些別的東西,味道怪裏怪氣的,很刺鼻。

給龍蜥們畫好圈兒後,海蠣灰又抽出了那根六菱棒,剛才情急之下沒看清楚,現在仔細一看,這竟是一根用金屬精心打造出來的法器。

這根法器三尺多長,小腿般粗細,前後分成了兩個部分。

前端是一個兩尺左右的六菱形長筒,六個菱麵上覆蓋著六片深褐色的紅木裝飾,可能是年代過久的緣故,木片上的雲雷紋已經十分斑駁了。

其中一個菱麵的中間,有一根三寸長、半寸寬的圓柱形銅栓,折疊嵌入在木片裏,上麵雕飾著一隻蜷翅低飛的雙尾燕圖案。

銅栓被撫摩得錚明瓦亮,在一片暗淡的雲雷紋之間格外醒目。

銅栓再靠前一點的位置,有兩個銅錢大小的拉環,也同樣凹嵌在木片裏。

法器的後端連接著一個標有英文字樣的圓筒狀氣瓶,跟前端古舊的雲雷紋有些格格不入,一看就是兩個時代的產物,大概是和現代技術結合後,又重新改良的動力係統。

海蠣灰伸手摳住折疊在木片裏的銅栓,把它由前向後展開,“哢吧”一聲,銅栓與棒身被扳成了垂直90度的狀態。

他反手向後一拉,接過魚腥水遞來的一顆暗紅色彈丸,塞進棒身後又把銅栓往前一推,像極了一個槍械上膛的動作。

準備完畢後海蠣灰套上了麵罩,朝著龍蜥群相反的方向足足退了十幾步,“都離遠點兒!捂住鼻子,這味道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住的。”

大夥聞聲紛紛躲到海蠣灰身後,等著他大顯身手。海蠣灰握著六菱棒對準龍蜥群,用手扣住其中一隻拉環使勁往外一帶!

隻聽“嗖”的一聲,一顆火球從六菱棒中應聲噴射而出!結結實實地打在了“龍蜥山”的腳下。

龍蜥們對突如其來的陣勢貌似並沒有多大反應,仍舊巋然不動,該幹嘛幹嘛。

火球在擊中目標後瞬間消散,化作一團濃重暈黃的煙霧,簇擁在“龍蜥山”膝前。

霧氣徐徐上升,慢慢繚繞,緩緩稀淡,漸漸和“龍蜥山”融為一體;混混沌沌、影影綽綽,宛若一座世外的萬龍仙山。

奇妙的景象轉瞬即逝,也就幾秒鍾之後,龍蜥群突然一下子炸開了!猶如山體滑坡一般,開始四散奔逃!

它們的動作異常順暢,跟之前一瘸一拐的腦癱步伐判若兩途。

觸及到那個石灰灑成的“大鑰匙”圈兒,便會折頭轉向別的方向,好似一台被暴力開散的桌球,跌跌撞撞地亂作一團!

不久,龍蜥群走上了為它們設計好的道路,隻不過這條路並不是通向地獄的黃泉路,而是一條能夠重回家園的生路。

海蠣灰讓大家等味道散一散再過去。趁著這個間隙,我不由自主地湊到他的跟前。哎呀,這顆仇視砂鍋的好奇心呀,實在是無法遮掩。

望著海蠣灰手中的六菱棒我饞涎欲滴,不禁咋舌讚歎道:“咋,好法器呀,隻一發就搞定了。”

海蠣灰一笑,“嘿嘿,兄弟,喜歡嗎?送你一根怎麽樣?”

“不不不,海哥,別誤會,我不是那種意思。雖然不知道你們雙尾燕的門規,但巾門的規矩我還是懂的,您就是真心相贈,我也不能要您吃飯的家夥呀。”

“嗨,咱們弟兄還受什麽規矩的約束嗎?”

“對呀,畫麇,別說一把法器了,你就是要我身上的肉,我也分分鍾割給你呀!”

“唉喲,謝謝哥哥們,言重了,言重了。”我抱起雙拳拱了拱手,隨後又壓低了聲音,“其實沒別的意思,我就是好奇。這根棒子看上去好像沒有點火的裝置,可剛才的火球是怎麽噴出來的?”

“嗯……”海蠣灰遲疑了一下,抬頭望望一旁的小迪和村民,見他們沒注意到我們這邊,才晃晃腦袋,從背包裏掏出了一根更精巧、更輕細的小六菱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