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狗頭
龍王廟的門被頂得死死的,跑進來的村民個個都喘著粗氣,年輕人一句“狗頭”,使得在場的人都麵露惶恐之色。
我聽著也冒了一頭白毛汗,連忙問年輕人,“什麽狗頭?在哪兒啊?”
年輕人慢慢轉過臉來,誒呦我去!我心說這是誰呀?隻見他臉部紅腫膨大,腦袋比以前整個大了一圈!
我防禦性地微微向後撤身,因為害怕他像中了“北鬥百裂拳”一般瞬間爆炸。
與此同時,村民們的臉也都一個個變形腫了起來!什麽狗頭啊,明明都成豬頭了。
“你們的臉怎麽了?”
年輕人硬撐著自己的肥頭,張開兩片香腸嘴回答了我,“有,蟲子。”
“蟲子?到底怎麽回事啊?一會兒狗頭,一會兒蟲……”
我的話還未說完,被一陣鋪天蓋地的嗡嗡聲給壓了下來。村民們一陣騷亂,死死地扛著龍王廟的大門。
“不好!窗戶!那邊的窗戶沒關!”
我聞聲和村民們齊目望去,發現已經來不及了,就見半個破爛的窗扇在窗口上顫動得非常厲害,一股能看得見的“黑風”急速灌了進來!
“黑風”湧進神殿便撲向了我們,把村民們“吹”得七零八落,都紛紛揮舞起手中的火把,驅趕著黑風般的蟲群。
一時間,龍王廟裏群魔亂舞!
村民們各自發揮著潛能,有幾個手裏拿著手電筒的也同樣做著揮舞的動作,把那束光亮當成了“殺人光線”!
可事實卻恰恰相反,那束光亮反而成了吸引蚊蟲的趨向光源。
頂著廟門的兩個村民終於堅持不住了,龍王廟的大門不攻自破,一股更大更強勁的“黑風”吹了進來!
蟲群的嗡嗡聲、村民的叫喊聲、火把揮動時的哄哄聲,還有一股股燒灼的焦糊味兒,龍王廟裏盛況空前,從來沒有這麽熱鬧過。
我一隻手揮動著火把連連後退,另一隻手伸進背包裏,尋找我上山前準備的“法器”之一,驅蚊水。
說也奇怪,蟲子們好像對我並不感興趣,更喜歡那些村民,是因為我是外來的客人嗎?需要以禮相待?還是蟲子們更喜歡殺熟呢?
就是如此,我也不敢怠慢,迅速取出驅蚊水邊揮著火把邊噴遍了臉和脖子。
龍王廟裏已經呆不住了,村民們全數奪門而出。
我也跟著跑出了龍王廟,剛一出八卦門就聞到一股奇怪的味道,好像酸酸的,還臭臭的。
我無暇顧忌味道,隻是一味地逃命,單獨跑向懸崖邊,感覺離開村民自己會更安全一些。
跑出一段後,我發現追來的蚊蟲寥寥無幾,於是有了底氣,憤怒地揮了幾下火把,驅散了它們。
四周頓時安靜下來,隻能看到遠遠舞動的火光。
我立住身軀大罵歹運,發現身上被叮了好多紅皰,幸虧有驅蚊水先噴在了臉上,不然這會兒肯定也成豬頭了。
怎麽回事兒呢?一切來得太突然了,看“黑風”的樣貌絕不是普通蟲群的聚集呀。
難道村民們挖樁子時觸動了什麽機關?或是觸發了哪種巫術?又或是觸怒了某個邪惡力量的詛咒嗎?另外狗頭又是什麽意思呢?
靜下來後我感覺身上一陣奇癢,胳膊也腫了起來,趕忙噴了一些驅蚊藥水上去,麻麻的,清涼了些許。
不知村民們現在怎麽樣了,遠處仍有揮動的火光,看來蚊蟲還未散盡,再等一會兒吧。
我耐下性子,閑下來的時間還真是難熬,身上癢得都讓我開始懷疑人生了。
大概過了兩頓飯的功夫,我看到遠處的火光漸漸靜止下來,心說差不多了,就又噴了一遍驅蚊藥水,戰戰兢兢地朝龍王廟走去。
一路上並沒有聽到成群結黨的嗡嗡聲,感覺蚊蟲已經散了,視野中的火光也逐漸聚向了龍王廟。
天呐!
當我和村民們匯合的時候,發現他們一個個都肥頭大耳的,已經沒有一個我認識的人了。
我在眾多村民中尋找那個最臃腫的人。
果真,年輕人坐在地上,像極了一個大號的“米其林寶寶”。
我走上前去安慰地拍了拍他,又朝他點點頭,年輕人滿眼淚花,流著鼻涕回應了我。
再看別的村民,有的相擁而泣,有的相望苦笑,大家此時都能做到坦誠相見,隻是對麵的人已經不是記憶中的模樣了。
我讓大家先坐下來休息,把剩下的驅蚊水給了年輕人,可能起不到什麽作用,也隻能死馬當活馬醫了。
蚊蟲大軍好像真的隱沒了,但我還是不放心,又重新檢查了周圍和龍王廟裏麵,發現大批燒焦的屍體。
一些地方仍有小群的蚊蟲活動,不過已經無法構成威脅。
我轉身回來,看到村民們的情緒平複了許多,就問起剛才發生了什麽事。
年輕人想張嘴說話已經很費力了,一位有點“囔囔鼻”的村民自告奮勇,說自己最了解事情的經過,講述了剛才發生的一幕。
原來我走進龍王廟找尋鎖龍咒期間,村民們並沒有停下來,而且幹得熱火朝天。
晚間山上的溫度雖然很低,但一動起來就感覺不到涼了,有幾個火氣大愛出汗的,把上衣都脫了。也正是他們,被蚊蟲叮咬得最嚴重。
村民們隨著樁子的延伸不斷向下挖掘,中途有人突然鏟到一個硬邦邦的東西,以為是塊石頭。
可挖出來一部分後,發現是個陶土罐子,接著又有幾個村民陸續挖出了相同的罐子。
在場的人自然不知道是什麽東西,因為他們全是村裏年輕力壯的小夥子,沒什麽閱曆,以為挖到了先祖二次葬的金罌。
大家麵麵相覷,都看著領隊的年輕人,年輕人也不知道是什麽玩意兒,不敢輕舉妄動,於是打算進龍王廟裏請教我。
這時候,樁子另一側有人大驚小怪,好像又挖到了東西,所有村民也再次一窩蜂圍攏上去。
盡管樁坑四周插了很多火把,但光線還是很暗,囔囔鼻一不小心,被挖出半截的陶土罐子絆到了腳,沒想到罐子被輕輕這麽一踢就破了。
囔囔鼻當時有些畏忌,以為踢碎了祖先的金罌,害怕被責罰,所以沒敢吱聲,繼續圍過去一看,原來大驚小怪的村民挖出了一條人的腿骨!
村民們不知所從,有人猜測腿骨是祖先的屍骨,可屍骨不是應該裝在金罌中嗎?怎麽會直接**在土裏呢?
又有人認為是時間過久,金罌已經土化,但上千年的陶罐都有出土的,不可能一點渣子都不剩啊?況且祖先的屍骨應該是豎著裝進金罌中的,可這條腿骨卻是橫著埋進去的。
幾個性急的村民不想動腦子去想,直接開始挖腿骨旁邊的土。
果然,挖出一部分後,發現這就是一具直接被埋葬的屍骨。
但令人想不到和驚異的是,當他們挖出頭骨的時候,竟然看到了一顆呲牙咧嘴的狗頭!
我滴祖宗啊!所有的村民都不寒而栗!
就在此刻,明月被吞,天地昏暗,漫山遍野的“黑風”從天而至,村民們觸怒了古老的詛咒,狼狽地逃進了龍王廟……
囔囔鼻腫著臉、囔著鼻子,兩片香腸嘴滔滔不絕,唾沫星子亂飛,像講故事一樣把事情的經過演繹得神乎其神!
這副好口才窩在大山裏真是浪費了。
我聽完後有些半信半疑,可能受了囔囔鼻的影響,感覺他講的內容太過渲染了。
然而我當然知道,打從有了巾門中人那天起,離奇之事就層見疊出,這個村民說的雖然有些誇張,但絕不會無中生有,畢竟如黑風般的蟲群我也見識了。
至於“狗頭屍”,是需要親眼確認的,不過囔囔鼻這樣講,卻讓我想起一個民間的傳說。
傳聞以前有這樣一位公子,他相貌堂堂、德才兼備,精通音律棋道,擅長吟詩作畫,世間所推崇之事,無一不曉、無一不通。
少年得誌便考取了功名,家中的錢財更是用之不竭,他擁有名聲、地位、財富、勢力、美妾,可謂是一個完美的人。
他經常羨慕自己的樣貌,陶醉於自己的文采之中。
由於執念太重,壽終時靈魂仍不願離開身體,可終歸誰也躲不過輪回,最後靈魂被執念強行分裂,一部分入了輪回,另一部分寄宿在死後的軀殼內。
這位公子死後沒多久,公子的兒子就天天做夢,夢裏的父親苦不堪言,每次都要求他把自己的遺骨燒掉。
可古時燒掉自己祖先的遺骨是大不敬的事兒,所以兒子一直都沒有理會。
就這樣過了很多年,兒子天天都受惡夢的折磨,終於有一天,他實在無法承受了,頂著罵名籌備了這件事。
請了附近有名的法師,做了七天七夜的法事。沒想到起墓當天蝗災泛濫,開棺之後竟發現一具人身狗頭的屍骨!
兒子當即大驚失色,不過馬上又平複了下來,因為這麽多年他一直都夢見自己的父親投胎轉世,變成了一條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