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戴孝磚

理氣派與巒頭派一虛一實,互相對立,每每唇槍舌戰,爭得不可開交。

後來有高人把理氣與巒頭合二論一,提出了巒頭為體、理氣為用的風水理論,但始終都是紙上談兵,真正能融會貫通之人則少之又少。

眼前這座風水奇觀就兼並了二者,它把看不到的龍脈地氣以石徑和龍王廟的方式刻畫出來,用的不是淺層的以巒找氣,而是更高深層的用氣築巒!把原本潛藏的龍脈地氣引導了出來,發揮出成倍的力量。

隻可惜龍王廟被施了鎖龍咒,約束了這條山龍,使它從一條逍遙自在的騰龍又變回了一尾束手束腳的盤龍。

想到這些,我心中不禁感到一陣惋惜。

轉過頭再看這棵二次葬的大樹,它剛好點在升龍轉頭形成的漩渦內,藏風聚氣且環抱有情。

正所謂“升龍回首,金銀萬鬥”,不愧是個難得的好穴。但村子看起來並不富裕,應該跟龍脈被鎖有直接的關係。

要不然就是這穴位也有什麽貓膩?我邊想邊朝葬樹走去。

大樹明顯已經枯死了,但有句老話叫枯木逢春,就是枯死的樹遇到春天也會有一兩個枝條發芽,顯然這句話用不到這棵樹的上麵,巨大的樹冠上沒有一絲綠意。

我走近大樹,似乎感覺有些不對勁。

按理說,樹自然枯死的時候枝葉一定會先凋落,然後樹幹再慢慢枯敗而死。

所以自然枯萎的樹能看到的基本隻剩下樹幹了,就像人老死時頭發都掉光了一樣,可這棵樹卻還保留著巨大的樹冠。

我用手推了推,很穩固,但不管怎麽看又覺得很別扭。

像這樣的參天大樹,根部應該呈現出一種很不規則的粗壯,甚至四周會泛濫出很多根須,可這棵大樹的根部卻非常勻圓,而且不見任何根須拱出地麵。

應當有人做了手腳,“升龍回首穴”一定給人下了拌了!

不過這麽大一棵樹,光是下點藥,潑點鹽酸、濃硫酸什麽的很難弄死它呀,難道用了什麽別的手段嗎?

我把自己的想法跟小迪說了一遍,小迪點點頭,很認同我的看法。

我們正在討論樹下會藏著什麽下算伎倆的時候,忽然聽到山下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我緊走了兩步,沿著石徑向下觀瞧,原來是那個年輕人。

他看到我和小迪如同見到了救命稻草,眼中閃著亮光跑了上來,雙手扶著膝蓋半蹲著喘了半天,“呼……呼……呼……呼……你們快去看看吧……我……我家……出事了!”

“哦!出什麽事了?”我心頭一驚,心說難道他四十多歲的叔叔有什麽不測嗎?這也太快了吧,昨天不是還好好的!

“……呼……呼……牆……牆裏……有東西!”

“什麽?你別著急,先喘口氣,慢慢說!”

年輕人深吸一口氣,有些急不可待,“昨……昨天下了一夜大雨,我家有一麵牆的牆皮脫落了,可裏麵的磚……不一樣!唉呀!我也說不清楚,你們趕緊……趕緊去看看吧!”

我和小迪衡量了輕重緩急,三個人便馬不停蹄地往山下趕。路上無話,沒多久就趕回了村子。

村裏的人都擠在石徑上,圍著一麵牆看熱鬧。年輕人在前麵撥開人群,我和小迪跟在後麵,三五步便來到這麵牆的跟前。

我大概看了看牆的位置,好像是存放那些紙紮的其中一麵牆的外牆。

當看到這麵牆的時候,我呆住了。隻見整麵牆的每塊磚都裹著一層已經被水泥染灰的白布!

我驚愕的張大嘴巴,隨即喊出聲來:“這,這不是戴孝磚嗎!”

戴孝磚——符咒的一種,築牆時把裹著孝巾的磚施咒後直接砌進牆內,便會導致家中大小喪事不斷,屬於黑巫術。據說古代的木匠、泥瓦匠都能利用這種神秘的力量。

起初時,工匠們因為得不到尊重,怕做完工後要不到錢,為了保障自己的利益而使用這種見不得光的伎倆。

久而久之,這種心態扭曲異變,形成了所謂的“厭勝之術”,戴孝磚就是其中的一種。

聽爺爺說,戴孝磚通常隻在房屋的一塊磚上施巫,就能讓一家人黴運不斷,但今天見到的場麵簡直超乎我的想象。下算的人到底跟這家有多大的仇啊?

我抓了抓頭,一時間說不出話來。腦海中突然浮現出另一幕,竟令我打起了寒顫。

我記得黑匣子一共響起過兩次,最近響起的一次是在這麵牆的前麵,前一次是在我們初次見麵的命相館裏。

黑匣子在戴孝磚麵前響起,證明黑匣子知道牆裏有巫術,或者直接說匣子裏的東西知道牆裏施了巫術?但在命相館裏時,黑匣子也響了起來,難道我們的命相館也有什麽暗蠱嗎?

不會吧,命相館經曆了幾輩子,先不說先祖,爺爺的道行我是知道的,不可能發現不了啊。

不過那時黑匣子確實響了起來,另外昨天黑匣子預測了風雨,我還從匣子裏看到一隻詭異的瞳孔,這些征象究竟都是怎麽回事呢?

難道小迪真是那一族的人?

小師叔曾經說過,佩戴著鬼力的那一族人體質和血脈都比較特殊,有通靈的能力。難不成小迪真是那一族的血脈嗎?

能通靈的體質一般都偏向陰虛,莫非小迪昨天一淋雨就發燒,是因為這個原因嗎?難道她的黑匣子裏真困了一個靈物?能探察巫術又能播報天氣,困著的到底是個什麽玩意兒呀?

我思來想去,忽然被小迪拍了一下,可能嫌我愣住的時間太久了,她向我一甩頭,意思是讓我把戴孝磚的真相告訴年輕人。

我清了清思緒,點頭會意。在外麵說話不方便,我們又重新回到了年輕人家裏。

村民們一簇而至,都想聽聽怎麽回事。年輕人的四叔更是蹲在了離我最近的地方。

我坐穩後向大家講授了我所知道的,關於戴孝磚的一些故事,大概就和眼前發生的這一幕如出一轍。

如果平時我向別人講述這類故事,別人一般都會不以為然地一笑而過,可今天事實就擺在眼前,大家都深信不疑。

故事講完後我問年輕人那麵牆的來曆,年輕人剛想說話,不遠處的阿鍾伯卻先開了口。

原來村子最早搬來的時候,龍王廟和上山的石徑已經有了。

村裏的先民們看中了這塊風水寶地,便在這裏建立了村莊,年年月月都會上山祭拜龍王。

請風水師點中山上的寶眼靈穴,作為二次葬的歸宿,起初村裏風調雨順,茶園年年豐收。村子也非常富庶,都蓋起了兩三層的小樓。

直到十年前來了一夥人,說要上山修繕龍王廟。那時的龍王廟確實已經非常破舊了,村民們就沒攔著,還以為撿到了天大便宜。

年輕人的父親是個熱心腸,作為村裏的代表,每天都會上山幫忙整修。

後來有一次三天都沒從山上下來,家裏正準備上山去找的時候,有人下山報喪,說年輕人的父親不小心從懸崖上掉了下去。

當時家裏人很難接受,年輕人的父親身形矯健,而且經常上山,怎麽會墜崖而亡呢?

由於年輕人的父親是幫忙修繕龍王廟出的事,那夥人感到非常愧疚。

作為補償,便為這家人重新翻修加蓋了房子,那麵裹著孝巾的牆就是他們的“傑作”。

“他們是什麽人?”我打斷了阿鍾伯的話。

“我們也不知道,不過他們非常熟悉山頂的龍王廟,說得頭頭是道,我們也就沒有懷疑。”

“那後來呢?”

“後來……”阿鍾伯接著說,“後來那夥人走後,山上的大樹慢慢枯死了,我們的茶園也年年受災,不是蟲、就是旱,沒有一年好收成。大樹枯死之後我們沒再遷過山下的墓,請了不少風水師來看過,他們都說龍王走了。”

聽到這裏我越發確定山上的靈穴一定出了什麽問題。正所謂“穴破敗,龍飛升”,龍王走了應當就是這個意思。

可再回過頭來想想,什麽人會平白無故地來破壞龍脈呢?難道那夥人跟村子有什麽深仇大恨嗎?

以是我問阿鍾伯說:“咱們村裏有和外人結過什麽恩怨嗎?“

“沒有啊!絕對沒有!我們村在這裏生活幾輩子了,很少跟外人接觸,沒有,沒有……”阿鍾伯不住地搖頭。

若如阿鍾伯所說,十年前這夥人可就太惡毒了,無仇無怨的竟幹出這麽昧良心的事情,既然能布下如此誇張的戴孝磚牆,那毀掉山頂的靈穴葬樹也不是沒有可能吧。

我把自己的想法和在山上發現的情況,跟阿鍾伯和村民們說了一遍,隱瞞了鎖龍咒的事,一是有些私心,二是畢竟空口無憑。

在座的村民聽得個個揎拳擄袖,年輕人更是恨得咬牙切齒!村民們簡單商量一番,決定上山!倒要看看這些陰毒的人用了什麽鬼蜮伎倆!

不過戴孝磚不能放著不管,隻要它存在一天,便是個潛在的禍害,不一定何時就會奪走人命。

年輕人的四叔投袂而起,找了村裏幾個關係好的留下來拆牆,讓自己的侄子跟著上山。

村民們乘勢逐北,扛起鐵鍬鋤頭,背上木杠繩索,一路上磨刀霍霍,很快就抵達了山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