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十年後

2008年,距離父親的失蹤已經過去十年了,我的奶茶店開得有模有樣,雖然說賺不了大錢卻也能保我在這小地方吃飽喝足,周六周末閑來無事還能去河裏遊泳,網吧上網。

不過,閑暇之後每當想起當年的那件怪事,總覺得當年有很多不合理的地方。

歸納一下,有其四……

首先爺爺當年為什麽要讓我們去塹湖上岸,而父親的失蹤是不是也和他違背爺爺的遺囑私自下湖有關?

其次,是爺爺死之前正好去牽過一次江鮮,因為3月是鳳魚化龍之月,當時長江淺海中的魚大多會逆流至鄱陽湖產卵,可那一次他幾乎是空簍而歸的,唯一的收獲就是那條飯店裏鎮館的鳳鱭。那麽爺爺的死是不是也和那一次牽魚有關?

再者,爺爺的江鮮到底是在哪兒捕獲的?因為他每次出門都是半夜,所以很多村子裏想要跟蹤他的人,到了最後都會無功而返直接跟丟,但是據那些跟蹤過他的人說,爺爺似乎去的地方不是湖裏,而是山上。

最後就是那條間接害死我父親的龍種了,正常來說從1960年算起,不可能有一條所謂的鳳鱭能活這麽長的時間,不,應該說沒有一條江湖裏的水族能活到這麽長的時間,畢竟湖裏比不得海中,一些水下的環境因素大大地限製了它們的存活年限。

其實這麽一看來,似乎所有的問題都是圍繞這鳳鱭展開的,但如果真說捕了一輩子魚的人,最後被魚弄死,這完全是天方夜譚了。

但……閑下來想歸想,最終我也琢磨不出父親到底去了哪裏?現在到底是活著還是死了?如果死了屍體又會在哪裏,有沒有被水上的漁家給揀浮水上來入土為安呢?

6月初的一天,我坐在電風扇下,做完了最後一筆補習學生的生意,看著水吧工作台裏麵空**的桶容量,也準備看看剛更新的小說,關店走人了。

可就在這時,一個乞兒趴在板車上,慢慢地溜到了我店門口。

那是個很黑的小夥子,莫過於十五六歲的樣子,左臉上有一道泛白的胎記,細眉小眼,眯著看我的時候,眼睛成了一條線,猛地對視,給人一種陰鬱的感覺。

很不喜歡這種注視感,哪怕對方還是一個小孩,正想給他幾毛錢打發走,他卻是開口了:“盛況?”

出乎意料的他喊出了我的名字。

愣了一下,開始在大腦中搜索“遠房殘疾親戚”的關鍵詞,甚至想到了這家夥不會是要來投奔我混吃混喝的吧。

不過很快,他打消了我的疑慮,“你父親讓我把這個給你。”

一個黃褐色的信封,沒有郵編,沒有郵票,也沒有寄件人,空空****的就這麽遞到了我的手中。

“你是?”他能準確地說出我的名字,而且還提到了我那消失了10年的父親,突如其來的一下,以至於我強烈感覺這是那個分手不久的前女友對我的惡作劇……

“他還活著?”我又問到。

至此我開始認真地低頭打量那個孩子,他下半身的身體裹在板車的一層棉被下,也不知道是為了隱藏什麽樣的殘障肢體,隻是讓我覺得在熱騰騰的季節裏,這樣的打扮有些格格不入。

“他到底去了哪裏?”我繼續問他,這是我10年來,能想得最多的事情了。

同時開始掂量起手中的這份信封,信封有些沉,裏麵應該是有個物件,捏了捏大概有一抓長,是個硬玩意兒。除此之外應該是還有張紙的,隻有一張。因為信件太薄了。

按了按太陽穴,覺得這應該真的是父親給我的,畢竟他是個話少言寡的人,即便是寫信也憋不出幾個字來。

可比起這個,我卻是更好奇那個遲遲又不回話的小孩,想想也許是大夏天的熱到了,便轉身去店裏的冰桶給他挖了一勺冰,再添了些剩下的檸檬水。

結果當我轉身給他遞水時,發現那個小孩已經不見了。

左右看去,空****的街道上,什麽人也沒有,隻有手上的那個信封還帶著沉甸甸的感覺落在我手心。

咬了咬牙,站在大街上,往前走了兩步,左右找了幾圈,終於在轉角的一個巷子裏找到了那輛破舊的板車,借著昏暗的燈光我可以看見那床被褥還鋪在上麵。

蹲下身來,捏著被褥的一角,全部掀開裏麵空無一物,那個小孩已經不見了,隻是……

隻是那被子之中一股濃烈的腥味傳了出來,嗅了嗅這種氣味似乎無比的熟悉,之前在店鋪裏的時候其實我也有點感覺,隻是當時注意力不在那上麵,多少也沒有在乎。

又嗅了嗅,很快想到了什麽,打開手機的照明功能,果然在拖板車的上麵發現了一些東西。

是鱗片,濕漉漉的鱗片,銀白色的,雖然比魚鱗要大,但加上那股魚腥味我幾乎可以確定了我的猜想。

頭皮一麻,從骨髓深處滲透出來的冰冷讓我手腳開始發抖。

吐了一口唾沫,罵了一句媽的,心裏兩個簡單的推測冒了出來:

一,那個小孩是個魚販子,他隻是在被子裏塞滿了魚罷了。

二,他可能是一條人魚,那種半人半魚的類型,所以才會用一床被褥把自己的下半身遮起來。

按了按太陽穴,對於這兩種想法,我自己都感覺到好笑……

不,其實隻是對於第一種的推測感覺好笑。

接著背脊上的陰冷,讓我打了個哆嗦,同時目光看向了板車旁邊的那個下水道口子。

鬼使神差地用手去勾了勾鐵欄杆。

用力,再用力……

嘎吱一聲,欄杆被抬起來了一條縫。

愣了一下,咬了咬嘴唇,卻還是鬆手轉身往店裏走,順便摸了摸口袋裏的香煙。

我本來是不抽煙的,但畢竟是做生意的,所以身上會備上一包。

抖了抖盒子裏麵幸的還有,點著之後學著那些不良學生的模樣,拚死的嘬了兩口。

抬頭看天,死死的抿著嘴巴,香煙吸入肺中,嗆口而腫脹的感覺,讓我無比的真實。

回到店裏時,此時卻發現店裏多了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