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拚接古董
這一點，從莫知寒故意將王朗稱呼為“小王先生”，就可見一斑。
在稱呼上加一個小字，顧名思義，就是提醒王朗，他莫知寒的年紀足夠大，在鑒定古董玉石方麵自然資曆較老，不是你王朗一個毛頭小子能夠比擬的。
王朗沒有表現出任何不快的地方，點點頭道：“莫老說的沒錯，這隻獸紋觥底部的確鐫刻了一個甲骨文的‘衛’字，字體分化腐朽，像是長期經曆雨打風吹侵蝕磨損所致。”
莫知寒嘴角一撇，道：“看來，你也並非那種不學無術之輩，還能看得出來它是新近出土的物件。”
從這番話，便能夠看得出來，這位雲川省翡翠之王將自己擺出的那種高高在上的姿態。
一旁的方輝將兩人的對話一字不漏地聽在耳中，這時已基本相信此刻被莫知寒掂在手中觀摩的獸紋觥是真品無疑。
當下他連忙從懷中掏出一張黑卡，衝老店長揚了揚，道：“這隻獸紋觥本少爺買了，這張卡拿去刷，密碼是六個零。”
送上門的錢哪有不要的道理？
老店長聞言，一臉狂喜地接過黑卡，然後喜滋滋地去前台刷卡結賬了。
這時，方輝笑吟吟地對著徐嘉慧說道：“嘉慧，我記得三天後是你外公的七十大壽對吧？嘿嘿，這隻獸紋觥我就將它送給你了，你外公是個收藏大家，到時候想必他會非常喜歡。”
聞言，徐嘉慧纖眉一蹙，正待開口，卻是王朗先她一步道：“不好意思，徐醫生可不會要一個贗品。”
嗯？
聽到王朗的話，莫知寒和方輝齊齊皺眉。
方輝更是瞪了他一眼，道：“你方才明明讚同莫老的話，認為這隻獸紋觥底部的衛字，是風蝕後的甲骨文的。”
王朗聳了聳肩，道：“是啊，這個衛字是甲骨文沒錯，但這不代表它就是殷商時期的青銅禮器。”
“哈哈哈！”
方輝像是突然聽到了一個十分好笑的笑話一般，哈哈大笑了起來，道：“小子，我知道你想要在嘉慧麵前好好表現一番，可你不覺得自己的話前後矛盾嗎？前麵說它底部的刻字是殷商時期的甲骨文，後麵又否定它是殷商時期的青銅器，簡直就是個嘩眾取寵的跳梁小醜！”
然而，麵對方輝的嘲諷，王朗卻沒加理會，而是一瞬不瞬地望著對麵的莫知寒，道：“莫老也覺得我是在嘩眾取寵嗎？”
聽王朗這麽一說，莫知寒的眉頭不禁皺的更深了。
他下意識將手中的獸紋觥倒轉過來，並從懷中取出一個放大鏡，仔細沿著觥底查驗了起來。
足足過了好一會兒，當查驗到觥底和觥麵的交匯處時，他才渾身一震，想到了一種可能性，喃喃道：“怎麽會這樣……難道它竟是拚接而成的？”
縱觀古董界數千年的曆史，的確有一種利用多樣器物進行拚接的做假手法。
莫知寒之前因為和王朗賭氣，以為像王朗這種不過二十來歲的小娃娃，在古玩鑒定方麵不會有太深的造詣，因此他在觀摩這隻獸紋觥時，才沒有采取專業的手法仔細推敲，就匆匆給它下了結論。
這個舉動，恰恰犯了古玩鑒定的大忌。
而此刻當他開始認真查驗這隻獸紋觥的底部紋路後，才幡然醒悟，知曉是自己冒進了，這隻觥的底座和觥身銜接處，有一圈不太明顯的粘痕。
看上去，的確像是利用拚接工藝粘合而成的一件贗品。
見到莫知寒的反應，王朗才終於暗暗點了點頭。
倘若這位在雲川省古董界知名的大師級人物連拚接品都驗不出來，那麽他就隻能送給對方四個字“狗屎磚家”了！
他道：“沒錯，這隻獸紋觥的確是拚接品，其底座帶“衛”字甲骨文的部分，是殷商時期的青銅器不假。可觥身的虎身和立鴞，應當都是民國時期鑄造的仿品，並放在陰暗潮濕的古墓內長期腐蝕，形成了與數千年前的青銅器一般的風化紋路。”
莫知寒這回選擇了沉默。
很明顯，他是默認了王朗的分析。
可方輝卻不幹了。
要知道，他才剛剛掏了五百九十萬買下這隻獸紋觥，轉過頭卻被告知是個拚接的贗品，這，讓他如何能夠接受？
當下他一臉陰鬱地道：“小子，你口口聲聲說虎身和立鴞是民國時期鑄造的，有何證據可言？哼，我看你就是見我花了將近六百萬買下這隻觥，內心羨慕嫉妒恨，所以才一門心思想要將它打上贗品的標簽！”
王朗淡淡地道：“信與不信隨你，我隻是說出了自己的看法。而且我相信，以莫老的眼光，應當不至於看不出它是近代的產物。”
“唉！”
莫知寒歎了口氣，道：“的確，這隻獸紋觥的觥身雖然線條和紋理的確很像是殷商時期的產物，可方才我仔細觀察了它拚接的粘口處，那裏所顯露出來的紋理內部，的確較新，極有可能是近代所鑄造的贗品。”
聽莫知寒這麽一說，方輝是徹底敗下了陣來。
先是一百萬買了一隻假的翡翠手鐲，再是五百九十萬買了一隻價值絕不會超過五位數的近代仿殷商青銅獸紋觥贗品，饒是他的家底再怎麽豐厚，也經不起這麽造的啊！
“狗東西，敢賣老子贗品，老子砸了你這家店！”
惱羞成怒的方輝，再顧不得什麽紳士作風，叫囂著就要對這家寶器齋進行瘋狂的打砸報複。
那位老店長見狀，連忙上前阻止道：“先生，銀貨兩訖，這是我們古董界不成文的規矩，你自個打了眼，卻將罪過加諸在敝店的頭上，哪有這個道理？”
這邊寶器齋的動靜鬧得太大，驚動了周圍不少同行以及看熱鬧的遊客。
那些同行中，有人替老店長幫腔道：“是啊，自個打了眼，就應該認，否則人人都像你這樣買到贗品再過來找店主討債，那我們這些開古玩店的豈不是要賠死？”
“不錯，連古董界銀貨兩訖、概不退還的不成文規矩都不懂，還好意思在這一行混？”
……
而王朗則趁亂拉著徐嘉慧，混入人群之中，偷偷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