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魂遊天下
第二十一章魂遊天下
看著奔跑的棗紅馬,王長根仰天長歎,他對著白雪皚皚的群山喊出桃子的名字,“桃子我帶你回家了!”
喊聲淒婉,震落了樹上的雪,驚動了棲身的鳥兒。
王長根想到桃子,哭模糊了視線。仿佛他看到奔跑的棗紅馬長長的鬃毛,就是桃子飄逸的頭發。
桃子的頭發他太熟悉了,黑黑的,還帶有一股特有的香氣。每當他和桃子見麵,總要伏在桃子的頭上親吻那飄香的頭發。在桃子頭發裏散發的氣息,讓王長根的肺腔豁然打開,沁人心脾。
在那一刻,他會忘記所有的不快,所有的疲勞和不如意。每每這時,桃子也會時常甩甩長發,讓頭發的溫柔散落在王長根的臉上。那是一層猶如霧的感覺,猶如紗的朦朧。當長發撩撥過王長根的臉,桃子的笑容就像綻開的桃花一樣美麗。
桃子是王長根的第一個女人,也是讓他嚐到人間溫情的女人。母親的溫情他還記得,隻是在他很小的時候,弟弟王長柱剛學會走路,母親就被病魔奪去了生命。他記得,母親臨死前是睜著眼睛走的。眼神裏透著不舍,無奈,還有對兩個幼小孩子的牽掛。他知道母親放心不下他和弟弟。看著母親躺在木板上被抬走,弟弟拉著他的手喊著:“哥哥,媽媽怎麽看著我們不說話?”
王長根忘不掉那一幕,生死離別的場景,讓他哭啞了嗓子。可是弟弟太小,還不懂什麽是死亡,什麽是陰陽兩隔,不停地拉著他的手叫著:“哥哥,媽媽怎麽看著我們不說話?”王長根幼小的心裏從此埋下悲哀,他無法和弟弟解釋。
就像他在整理桃子遺骨時,無法解釋好端端的桃子,充滿對生活向往的桃子,怎麽在一瞬間再也不能對著他甩動飄逸的頭發一樣。
王長根在想,桃子的靈魂一定是去了萬善寺,她先前一步在萬善寺等著他。王長根對萬善寺的感情來自家鄉的廟宇,雖然沒有萬善寺大,可是那裏寄托了王長根所有的情感,他的最大願望就是回到家鄉古鎮做一個守廟人。他的這種想法來自萬善寺。那是王長根很小的時候,他們幾個小夥伴偷偷遊過嫩江,去了明月島的萬善寺。
島上沙丘、沼澤、湖泊交融分布,就如油彩畫一般,神來之筆,一蹴而就。蜿蜒起伏的土地上長著500餘種植物。15萬多株樹木覆蓋著連綿沙丘,沼澤湖泊滋潤著林草的生命。
春夏時節水草充盈,吸引來很多鳥類在此嬉戲築巢。灰喜雀、鷂鷹、江鷗、臘嘴、翠鳥、雲雀、百靈、啄木鳥數十種鳥類在林中競飛齊鳴。
王長根和他的小夥伴們也正是衝著這些鳥的蛋而來。他們爬上樹,鑽進草叢,拿著布袋子,掃**一般撿拾著鳥兒準備抱窩繁衍的鳥蛋。
舉頭三尺有神靈,王長根那次在點起篝火,準備燒烤這些鳥蛋的時候,他抬頭看到萬善寺飛簷畫棟,樓閣內的彩雕彩繪中的一隻老虎在盯著他,王長根感到很不舒服,就換了一個位置,可是再向上看去,樓閣內彩雕彩繪的老虎還在看著他,他又換了位置,那隻彩雕彩繪的老虎還是盯著他看。王長根膽怯了,撒腿就跑,一樣一樣地把鳥蛋送回了巢穴。
後來他回到古鎮問了廟裏的方丈。方丈告訴他:“世上萬物都有生靈,那隻老虎雖然是畫,可它是天神派下來,守護明月島萬善寺的。”
王長根從那以後更加深了對神靈的敬畏。為了給自己過失贖罪,他後來又去了明月島萬善寺。他發現這裏的樓閣很奇特,四角、六角、八角清真式古亭和九幅大型壁畫坐落山嶺之上,成扇形輻射下來,一眼望去大地滿目銀白,晶瑩剔透。
王長根把這個故事講給桃子聽,她笑得合不上嘴,兩顆虎牙露在外麵,裝著老虎的樣子對王長根說:“等回到了嫩江邊上,一定要再去看看萬善寺。”
想到這些,王長根心是破碎的。他和桃子已經說好了,辭職後要回到老家,用他的棗紅馬犁上二畝地,每天晚上,把火炕燒的熱熱的,在滾燙之中,讓桃子給他生下一男半女。可是,隨著桃子無聲的道別,這一切都成了泡影,他再也聽不到桃子知冷知熱的話語,再也看不到桃子笑如桃花的麵容。王長根無聲地哭著,又一次喊著桃子的名字:“桃子,我們回家。”他擦了一把淚水,揚起鞭子在空中甩出一個炸響,馬蹄噠噠,雪花飛揚。
王長根在想到桃子的時候,想到了女人的不容易。他在心裏惦記起女賊來。這個苦命的女子,後來被投放到了監獄。沒人再去提起王喜奎這個罪魁禍首,接著王長根辦案的警察,沒有王長根這番仁慈,哪管女賊的無辜和被脅迫,隻是為了結案。
他慶幸自己手下留情,沒有因為桃子之死,結束了女賊的性命。他也感到對不起女賊,雖然桃子因她而死,可是女賊是無辜的。王喜奎喪盡天良做的罪孽,不應該牽連到女賊身上。他在想,解決了廟宇問題,為方丈報了仇,他應該去看看女賊,給她一點安慰和生活下去的希望。他也想到了女賊和王喜奎生的女兒,當時辦案時,女孩隻有四歲,自己養病加案情的拖延時間,又轉過來快一年了,女孩也該五歲了。這麽小大孩子,不應該因為父母的罪孽承受苦難。
王長根的思緒又回到桃子身上,如果現在桃子還活著,一定會收養這個女孩。王長根現在還不知道女賊女賊女兒的下落,可他想著為了桃子也要收養這個女孩。
王長根一路想著,馬車來到了一個山灣近前。就在王長根的馬車要拐過這個山灣的時候,岔路口前傳來男人的喊聲:“哎,站住!站住.......”王長根的心緒還在思念桃子的身上,他沒有聽到喊聲,依然揚鞭催馬趕著路。後麵的喊聲仍然繼續著,王長根不知道,讓他站住的喊聲,對他的歸鄉之路意味著什麽,就像桃子不知道,在忽然之中,她與王長根已經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上一樣。
王長根仍然策馬疾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