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賭半張
齋堂就不是撂地攤的可以比的了。
怎麽說呢,一個拚夕夕,一個實體專櫃。
這裏的東西更上檔次,這裏的人更專業。
“您好先生,請問您有什麽需要?”
一進千玉齋,櫃台小姐姐就禮貌的給我端來一杯茶。
這就叫專業,我感覺我的逼格噌一下就上來了。
“我勻一件東西。”
我看著小姐姐客氣的說道。
和專業的人就要用專業的話。
勻一件,是古玩上層人裏的講究。
不像那些撂地攤,鏟地皮、夾包袱的開口閉口的都是買賣。
有辱他麽的斯文!
“那請問先生您打算割愛的是件什麽東西呢。”
小姐姐撲閃著迷人的大眼睛很專業的問我道。
我拿出鬥彩雞缸杯放在櫃台上的紅毯子上。
小姐姐瞧了眼鬥彩雞缸杯,拿出看貨三件套,認真的掌起眼來。
不多一會兒,她就把這隻鬥彩雞缸杯放回了紅毯子上!
假的?
我瞅著這隻鬥彩雞缸杯,有些不太相信。
我很相信我娘遺傳給我的紅眼!
我娘當年可是憑著這雙紅眼,百無一疏,在古玩行裏闖下紅眼鬼娘的“赫赫威名”
“老板……”
就在我想著其他東西的時候,小姐姐突然紅著臉朝著另一邊的櫃台喊了一聲。
那裏,有幾個體型壯碩的男人圍在一起,像是在看什麽東西。
其中一個穿著黑色襯衫,帶著副海藍色鑲邊眼鏡的男人微微抬起頭來看向這邊道:“怎麽了?”
小姐姐指了指紅毯子上的鬥彩雞缸杯被對他說道:“這杯子我看不準。”
男人摘下眼鏡,走了過來,看了看我道:“您好我叫沈鳴鶴,這杯子是您的吧?”
我點點頭看著沈鳴鶴道:“沈老板您好,請掌眼。”
沈鳴鶴點點頭,拿起鬥彩雞缸杯看了起來。
沒用太多的時間沈鳴鶴就有了結論。
他把東西放到櫃台上,對小姐姐說道:“東西可以,價格你和這位先生談。”
說完之後他禮貌的朝著我點了點頭,有些急切的又跑了回去。
這鬥彩雞缸杯不差啊,高低也能算是精品。
但他那麽急切……
還有幾個人圍在一起,到底是在看什麽好東西。
古玩人對好東西的渴望和好奇,那就跟耗子想舔貓*一樣的……
根本控製不住。
小姐姐把錢打到我卡上之後,我又看了看沈鳴鶴他們的方向。
此時店裏好幾個客人也都圍了過去,瞧著還挺熱鬧。
我有個病,睡橋洞的那段日子落下的。
我怕孤獨,甚喜熱鬧。
這熱鬧遇上了,不湊也得湊。
我慢慢的湊了上去,觀望了起來。
原來他們是在賭畫。
攤兒上賭串,賭木,還有鬥蛐蛐賭將軍……
上層行裏玩得他麽的文雅些,賭畫,賭酒器、賭女人。
沈鳴鶴幾人玩的是“賭半張!”
賭半張,是賭畫裏的一種玩法。
也就是拿出半張畫,讓人掌眼,是真是假,是何朝何代、出自何人手筆。
輸了的就要按對家開出的價格、不能還價,買下這副畫。
無論這幅畫是真、仿、舊、贗。
此時櫃台上展開的是半張古畫,看初款和手跡,像是苦瓜和尚的真跡。
苦瓜和尚石濤,明靖江王朱亨嘉之子,明末四僧之一。
畫中筆法縱肆、墨法淋漓、格法多變,一看就是石濤晚年之作。
沈鳴鶴一眼也看了出來,看著旁邊和他賭畫的那幾個男人道:“苦瓜和尚的東西。”
其中一個穿藍色冰絲襯衫、留著一頭港背發型的男人立馬給沈鳴鶴戴起了高帽子。
“沈老板果然是好眼力,人中龍鳳,行中翹楚。”
其他幾個人也都紛紛恭維起來。
“沈老板年輕有為,儀表堂堂。這好東西也隻有沈老板這裏才配得上啊。”
沈鳴鶴被他們一通誇揚搞得有些雲裏霧裏,滿臉笑意的看著他們道:“哪裏,行裏人抬舉。”
溜須拍馬,媚言恭維,必有是非。
這是我從王摘星那裏學來的經驗。
但這半張畫的確又是真跡。
我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味,但也說不出來。
看熱鬧嘛,也沒怎麽用心想。
“沈老板拿定主意了,那可就開畫了?”
穿藍色襯衫的男人看了看沈鳴鶴,緩緩說道。
“開!”
“開吧,這肯定是真跡,一看這初款,還有這筆墨,老板你肯定賺了。”
旁邊看熱鬧的客人也都跟著起哄了起來。
趁著這點時間,我又仔細的看了一遍畫。
這次我的目光不僅僅是展開的半張畫,連下麵沒有展看的也瞅了一眼。
接的!
我驟然一驚,看向了千玉齋老板沈鳴鶴。
沈鳴鶴的手指在櫃台上很有節奏的敲擊著,並沒有被旁邊熱血沸騰的人影響。
一店之主,七分靜氣那還是有的。
一分鍾左右後,沈鳴鶴抬起手道:“開……”
“沈老板!”
他一個開字才冒出半截,我就高聲打斷了他。
沈鳴鶴疑惑的看著我。
旁邊人的目光也都紛紛落到了我的身上。
尤其是那個穿藍色襯衫的男人,臉上的橫肉更是抖了抖,目露殺氣。
“哪裏來的下賤東西,擾興致!”
穿藍色襯衫的男人狠狠的瞪了我一眼,一臉厭惡的罵道。
我本來隻想找個理由提醒一下沈鳴鶴的。
這老板我看著順眼。
但藍色襯衫男人的一句“下賤東西”徹底的惹怒了我。
我看著沈鳴鶴扯道:“沈老板,我平生有三大喜好,抽煙、喝酒、賭畫,能不能讓我和他玩。”
沈鳴鶴看了看我,臉色有些古怪,但我是他的客人他也不好拒絕。
沈鳴鶴都沒話了,我直接轉身看著藍色襯衫男人。
藍色襯衫男指著我罵道:“就你個下賤東西,也配和我賭畫!”
我眼神冰冷的看著他:“賭一隻右手,敢不敢!”
藍色襯衫男惡狠狠的指著我:“你也配!”
我眼神再度冰冷了些:“連這都不敢接?”
藍色襯衫男人瞪著我道:“行你小子有種,賭注不如再大些,賭上雙手怎麽樣!”
我點點頭:“接了,報名號吧,拿來釀酒也要知道是誰的屍骸。”
藍色襯衫男人咄咄逼人的伸出手指在我胸口上狠狠的戳了戳:“記住了,金陵城,藍半江,藍少爺!”
藍半江!等下我讓你成藍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