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重回皇家別院

溫柔而輕巧的手,溫暖而潮濕的嘴唇,秘密而甜蜜的欲望……遙遠得有如虛幻。

沈漸從夢中驚醒,被子下濕潤的犢鼻褌,帶著餘溫的夢境殘像,讓他分不清現實和夢境誰真誰假。

他望著窗紙上明亮的光線,這才確認剛剛確實做了場了真實的春夢。

是不是太長時間沒去廣寒春池,都開始做這種夢了。

腦子裏低沉滄桑的聲音響起: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與你去不去廣寒春池沒關係。”

“你在看我的夢境?”

沈漸惱羞成怒,恨不得把他拽出來暴打。

“看個屁,我才沒那麽無聊。”

觀象極其不屑,哼哼幾聲道:“你若跟夢裏那姑娘好上,雙修效果比那狐狸精分身更妙。”

“為何?”

沈漸下意識問,突然想起不太對勁,從**跳了起來,腦子裏大罵道:“還說沒看。”

觀象笑得有點尷尬,以咳嗽聲掩飾。

“你整天都在想,我難免好奇看上一眼嘛!”

他小心地解釋了一句,馬上又道:“那姑娘來自魔天,她的修行和你相近,效果當然比別的修行者更有互補性。”

“魔天!”

沈漸餘怒未消新怒又生,責問道:“你何不早說?”

觀象的回答一如既往:“你又沒問。”

“問你也沒見你回答啊!”

沈漸氣得拳頭握了又握,“她如何能瞞過許多高境,代替陸璿璣跑去九院問道,她的目的又是什麽?”

觀象慢條斯理反問:“你不也能瞞過那麽多雙眼睛?”

“不有你嗎?”

“魔天修行同樣出自‘天門碎片’,氣息相近,再加上一些模仿術法,隻要不遇上高境真正交上手,做到這點不難。”

沈漸想了想,問道:“那位神秘人怎麽看穿的?”

觀象嗤的一聲輕笑,道:“他隻不過看穿了你的麵具,又沒看穿你修行根腳,這完全是兩碼子事。”

沈漸氣稍稍消了些。

門外有丫鬟在喊:“少爺,沈少爺……”

“什麽事?”

“有人送信來,說是明天請少爺去芝蓋山皇家別院喝酒。”

沈漸披好衣裳開門出去,隻有丫鬟一個人在門外,手裏還拿了張帖子。

“人呢!”

丫鬟道:“留了張帖子就走了,就說少爺看了帖子就知道。”

帖子杏黃燙金,看上去就有種雍容華貴,明顯出自皇家。

裏麵的字更熟悉,王獻的筆跡。

內容也很簡單,邀請一眾朋友前往皇家別院做客。

這是上次在王獻府上喝酒就約好的酒局,皇家別院在郊外,又有不錯的陣法維係,他們可以在那裏放手切磋,相互砥礪各自修行。

各家道院自然也有這種場所,不過大家分屬不同道院,跑去別家道院切磋,外人看來總有些挑釁的意味。

皇家別院無疑是最好的場合,本來各個皇子夏日避暑,冬季賞雪都可以申請去別院,京郊也不止一處,王獻身為嫡子,申請去芝蓋山別院住上幾天也不會有人故意刁難。

反正才開過一場鬼市,該付給神秘人的錢也托李掌櫃轉交了,最近左右無事,去芝蓋山散散心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隻是最近沒去廣寒清池,金雪會不會頗有怨言。

其實也不怪他。

隻怪廣寒清池老鴇子鬧得太不像話。

據傳戲園子已經開始演出繡榻春閨那出戲,戲園子裏麵唱唱也就罷了,更過分的是,每隔兩三天,還會在廣寒清池演那麽一場特別曲目,金雪花魁親自上場。

聽說半個京都的有錢人都往那兒送錢,不為別的,就看花魁自己演自己,雖說戲不如優伶紮實,好在噱頭足夠勁爆,花魁也比戲伶更吸引眼球。

他也眼不見心不煩。

誰叫當初鬼迷心竅去玩白嫖呢!活該叫人利用,俗話不是說嗎?現世報,來得快,這現世報來得也太快了點吧!

好在名聲對他來說真就像手紙,沒啥值得留戀的,背後是不是有大皇子黑手操縱,他也懶得去管了。

……

次日,沈家小破馬車緩緩地駛入了芝蓋山。

白天的芝蓋山看起來雄壯而巍峨,蜿蜒的盤山路也是前朝皇族動用數萬苦役,強行開出的一條可容車馬行走的官道,以方便自己在山中消暑賞雪,前朝也就是因為一點一滴的勞民傷財,才會引發整個大陸反蕭暴亂,柳氏在平定暴亂的過程中逐漸崛起,積累了強大的兵力,這才興兵將蕭氏趕下龍椅。

每一次朝代更替何嚐不是這樣,天下不知有多少次類似的興亡離散,也是直到近些年,芝蓋山才重新被仙帝劃為百姓禁土,整個柳氏王朝奢靡之風漸漸抬頭,其中風頭最勁的當屬東山柳氏皇族,天周家族也不甘落後,如今芝蓋山官道還會農閑征召民夫,年複一年修葺鋪路,這些年官道已經延伸進芝蓋山腹地,比起蕭氏王朝時已經長了不止一倍。

很多皇族後黨,高官朝臣都在山中建了別業,禁獵,禁耕,禁止一切普通百姓從事的日常勞作,純粹變成了權貴度假勝地。就連山中原本修行的山中隱士,也被一個個勸其離開,左右這些隱士也算不得五宗身具玉籙譜牒的在冊人士,哪比得權貴大臣消暑賞雪,聊解朝政繁雜重要。

一路上經過了好幾座別業莊院,但凡有山有水,視野開闊的地勢,基本上都會有一座氣勢恢宏的建築占據。

丁衝沒有馬車,也舍不得花錢雇傭,進芝蓋山花費不菲,沈家馬車再小,坐兩個人也不嫌擁擠,於是天不見就來了沈家莊,與沈漸同乘。

其實沈漸心裏麵,他就是親近的兄長,同乘個車算什麽,就連修行者靈骨他都舍得給,價值不菲的修行道訣更不知給過多少。

車上丁衝問過沈漸一個問題:

如果有一天他站到了王獻的對立麵,問沈漸會不會怪他背棄朋友情誼。

這個問題,沈漸沒有回答。

心裏卻已經有了答案。

他從丁衝最近見麵幾次焦慮的神情看出來,他似乎走到了人生重要選擇的岔路口。

那個問題本來就沒有標準答案,沈漸不想用個人的偏見去影響他人對前途的抉擇,就算將來丁衝投奔了大皇子,那又如何?隻要他不忘情誼,不一樣也是最好的兄弟。

至少他心裏是這麽想的。

他也知道,在人生路口的選擇上,隻要他願意開口,丁衝肯定會堅定不移的照著去做。

但是這樣對兄弟是否又公平呢!

所以他不答,也不希望兄弟失去了自己的人生目標。

但他相信丁衝是個重情重義的人,這一點,無論環境怎麽變,他都不會改變。

皇家別院在白天看起來更不起眼,原本一枝獨秀的風光,如今已經被附近新建的豪奢別業取代。

兩人第二次走進了這裏。

可能是白天的緣故,沒有夜晚明珠光華,園子看起來也失去了靈氣。

門房回廊上站著兩名神華境修士暫代門房職責。

這兩人都在王獻府上見過,一個五十出頭老人麵容,喜歡吧旱煙,煙袋不離手;一個看上去較為年青,紮了條麻花也似的腰帶,蜂腰闊背,相當健壯,手背指骨上全是厚厚的幹繭,一看便是專修武道。

他們雖然對客人愛答不理,兩人還是很有禮貌地抱拳招呼。

年青那人用手指了指進庭院的路,粗聲粗氣道:“殿下在裏麵的翠柳軒,今天來別院的人手不多,下人都去廚房幫忙了,沒人帶路,你們就自己找過去。”

也能理解,畢竟王獻不想太過彰顯他的皇子身份,這場聚會也隻是朋友間一場小聚,他不想太過張揚。

兩人一路聊著天,一路欣賞著園內風光。

這次遠不如上次給心靈上帶來的震撼,園子本來不算太大,翠柳軒也不難找,遠遠就能看見池塘邊一片掉光樹葉的柳林,褐色樹林中,一座靠水而建的建築便是他們去的地方。

曹十三正端著一杯茶坐在池塘邊廊道欄杆上,見著他們,遠遠的揮手示意。

沈漸走過去,隔著窗戶就能聽見裏麵禦謝拓高談闊論的聲音。

“來這麽早?”

“反正也沒事可幹,破境那就是一閉眼一睜眼的事情,吏部分派最早也得等到明年開春,不如先夯實下現在境界,入道後四境也走得相對穩當。”

曹十三說話向來這腔調,第一次打交道,很容易讓人誤解為狂妄。

其實這些人中,沈漸對他印象還一直較好,比不過獨孤,但比其他兩位順眼,可能也是因為他照顧公道鋪買賣較多的緣故。

“那一會兒咱去大殿練練?”

曹十三眼珠一轉,打了個哈哈道:“跟你,那還是免了,那不是自取其辱,老丁,咱倆練練?”

丁衝自從打開白虎血脈天賦後,一直在努力提高,如今也有了靈契‘歸竅’,自然想找個勢均力敵的對手,樂嗬嗬地道:“練就練,一會兒挨了兩拳,可別哼哼。”

王張從窗戶伸出腦袋,兩手趴在窗台上,笑道:“你這家夥切磋一下還挑肥揀瘦,我就偏找沈漸,跟最強的比劃,那才能看到差距不是。”

屋子裏的禦謝拓馬上提出抗議:“少來,我最先說好的要與沈漸來一場。”

沈漸大笑,說道:“不用搶,既然來了,大家都有機會相互砥礪。”

王獻迎出來說道:“那晌午咱就少喝幾杯,等白天大家切磋盡了興,晚上再酒桌上有仇報仇,有怨報怨。”

“這敢情好。”

大家都異口同聲。

沈漸張了眼屋內,問道:“南梅沒來?”

王獻道:“原本是想來的,前天突然接到消息,今兒個天南使者入京,她被天後抓了差。”

天南本來就是梅家地盤,天南使者入京讓南梅家族重要人物參與也很正常。

王獻接著道:“小妹不知是不是從南梅那兒聽到風聲,哭著鬧著找陛下天後要出宮來玩,本來都說好了,昨天在寢宮玩天機傘,差點沒把宮女射成刺蝟,結果給天後禁了足。”

說實話,沈漸對那人小鬼大的公主殿下還真有點犯怵,沒來最好,不然他還真不知該如何應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