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新遠高中12

鹿枝深深地閉了一下眼。

指尖顫抖,那把閃著銳光的手術刀在他修長的頸線邊緣徘徊了又徘徊,還是沒能刺下去。

她手腕一轉,收起刀,雙手環住他的脖子,陷入更深的沉淪。

忽然,他重重地推開她,絲毫沒控製力道,她撞在牆上,發出沉悶的一聲。

鹿枝有點懵,還沒反應過來,就感覺到什麽冰冷的東西抵上了自己的額頭。

金屬質地,冰冷異常。

哢噠——

子彈上膛的聲音在夜色中格外明顯。

他俯身靠近,眼神冰冷如最堅硬的無機質玻璃:“據說你很喜歡我?”

“但是不好意思了,我最討厭喜歡我的人?”

【?????】

【這特麽是什麽操作?兩級反轉?我真的看不懂這兩人了。】

【這是什麽相愛相殺的古早言情劇走向?棄了棄了,太無聊了,簡直浪費我的生命。】

【不是啊,為什麽我沒看懂?有大佬能科普一下嗎?】

【大佬說,勿cue,CPU燃燒中。】

【好爛俗的狗血劇情哦,本來還覺得挺有意思的,結果兩個人都是裝的?強行組cp唄?為了看點和熱度係統真是什麽都幹得出來!不用想都知道這又是係統搞得爛俗劇情。】

【對啊,好失望!】

【這特麽的打賞的積分能退嗎???退錢!!!】

【你們怎麽那麽難伺候啊,剛才談戀愛又覺得隻會談戀愛,現在有點劇情了吧,你們也覺得不滿意。】

【這特麽是什麽爛俗劇情啊!能不能正常點兒!故意讓這兩人不停地這樣那樣,跟捆綁營銷炒cp有什麽區別???】

彈幕上罵聲一片,甚至還有觀眾反饋劇情太垃圾,舉報係統,有些情緒激動的觀眾甚至已經罵上了論壇。

某某內部論壇。

有人直接發帖把編劇和NPC都罵了個狗血淋頭。

[新遠高中這個副本設置的到底怎麽回事?這次給了奇奇怪怪的特殊cp任務也就罷了,為什麽被強行組cp的一個NPC和一個玩家都想殺死對方?有什麽毛病?任務不是刷滿好感度就能完成嗎?

編劇設計這個環節的意義在哪裏?看點在哪裏?要說獵奇,係統裏又不是沒有戀愛本,在解密向副本裏主線任務是談戀愛?編劇的腦子是被驢踢了還是被門夾了?這麽遠都能聽見裏麵的水聲!

還有那個NPC,據說是核心NPC?老子就沒見過這麽娘們唧唧的男的,喜歡就喜歡,不喜歡就不喜歡,把人親了抱了,然後又想殺人???這特麽什麽操作?先J後殺???]

1L:同款剛從那個直播間出來,隻想說,太失望了,本來是衝著新人主播的冷靜去的,上個副本裏至少表現還不錯,還有單殺小Boss的場景,為數不多攻擊力很強的新人女主播,但是這副本就……實在有點一言難盡了,前麵都是什麽毫無意義的操作,已經過去一天了,一點線索都沒有探出來,全靠作弊。這種垃圾主播少來點吧,球球了。

2L:這不是編劇的問題,場景沒問題,劇情沒問題,程序也沒問題,隻是副本裏的核心NPC出了問題,本來是很愉快的教學樓追逐戰,結果因為這個NPC在,鬼都不敢出來,他還要幫忙開燈,這還有什麽意思啊。

3L:這個副本本身就不是很精彩,因為大家的任務比較散,可能副本核心的東西就很難碰觸到,很多單人行動的地方對很多不熟悉係統套路的主播來說就是死路一條。新遠高中這個副本,隻能說本來就不出彩吧,低級本而已,如果再碰到無趣點兒的主播那就更沒意思了,所以我一般都直接略過這個本的。

4L:而且那個主播的操作我一直覺得很迷,真的很無語,一會兒喜歡,一會兒不喜歡,要殺就殺啊,時不時把刀露出來晃一圈是什麽意思?有病吧。那個NPC竟然還能沒發現?那不是他的道具麽,真搞笑。

往常觀眾反饋過多,係統還會推出編劇等等還解釋,結果這一次係統始終無動於衷,仍然毫無水花。

因為係統忙著處理大BUG。

無數隻小兔子聚集起來嘰嘰喳喳了半天,沒能討論出來結果,於是紅色警報再次拉響。

這一次係統開發人員所有人都收到了警報。

緊急會議終於在係統的獨立空間中召開。

坐在中央的是一個麵容肅穆的中年男人,保養得很好,臉上沒有一絲皺紋,身體健碩有力,極具成熟男人的魅力。

如果鹿枝在場的話,就能很輕易地認出,這人和她還算有些淵源。

他是喻禮的父親,喻言。

當初和喻禮在一起時,也是他出麵阻攔,把一份關於她的資料和一箱子錢摔在她麵前,讓鹿枝收拾包袱,從他兒子身邊滾蛋。

現在他麵前放著的仍是一份資料,可笑的是,那份資料仍然是關於鹿枝的。

小型會議室裏坐著約有十餘人,都是中年男性,西裝革履,一副精英裝扮。

尤其是喻言,外形和氣質都吊打很多娛樂圈成熟男星。

他抬手按了按眉心,眉眼和喻禮和幾分相似,隻不過比他多了那份歲月打磨沉澱後的男性魅力。

“失控了是什麽意思?怎麽會忽然失控?係統運行這麽多年,已經非常形成一套成熟完善的體係,根本不需要外界力量維護,怎麽會說失控就失控?原因在哪裏?”

他的語氣並不嚴厲,甚至說得上溫和,但就是有一種久居上位無形的威壓,讓人不敢直視,甚至不敢大喘氣。

他下方的人暗暗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往後縮了縮脖子,最後還是坐在他左側的人硬著頭皮開口。

“喻總……這,主要原因出在係統的一個核心NPC上,這個NPC以前表現都很正常,數據顯示沒有任何問題……但是最近不知道為什麽,他似乎影響到了我們的主能源……由此才造成了這一次的係統動**……”

喻言抬起眼簾,沒什麽情緒的目光落到他身上,他的聲音就越來越小,越來越低。

最後幾乎是沒了聲音。

他緩緩地環顧一周,沒一個人敢跟他對視,目光所過之處,所有人都低下了頭。

他按住桌上那份資料,輕輕地翻了一頁,忽然短促地笑了一下。

“主能源都能影響到,這個女孩子,不簡單啊……”

那份資料跟之前他拿到的,跟係統裏給出的資料沒有什麽區別,隻不過更新到了鹿枝進直播係統之後,甚至把她在直播中的表現都詳細列了出來。

紙張摩擦發出輕微的響聲,一時之間,整片空間裏隻能聽見紙張的聲音。

沒有人應和他也不惱,一目十行地瀏覽完畢,往椅背上一靠,雙手交叉放在桌麵上,那是上位者慣用的姿勢。

他眼神還是很溫和,說出的話卻讓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我記得,我下了禁令讓這個女孩永遠進不來直播,是誰把她放進來的?”

這話一出,底下的人更是大氣都不敢出,生怕這口大鍋砸到了自己頭上。

沒人敢說話。

他抬了一下眉毛,輕描淡寫地看向身後站著的人,溫溫和和地吐出一個字:“查。”

暮秋的夜晚很冷。

鹿枝感覺自己渾身都被凍僵了。

她僵硬地站在天台的冷風裏,四肢被綁縛,嘴裏咬著一朵有些枯萎的薔薇。

薔薇花枝刺進她的喉嚨裏,堅硬的花刺摩挲著嬌嫩的口腔,她連喘氣都不敢用力,稍稍一動,那根過長的花枝就抵著她的咽喉底部,強烈的不適讓她胃裏翻江倒海。

【叮——】

【檢測到任務對象吳老師好感度過低,主線任務即將失敗,請主播盡快挽救!】

【直播間觀眾流失度過高,大部分觀眾認為你的直播內容過於無聊,離開直播間還踩了你的直播間,直播間目前收貨打賞0,推薦0,獲讚0,由於主播本次表現和上場直播差距過大,係統給與懲罰任務一次!請主播努力表現,用你的熱血和生命為直播間贏得流量!】

【懲罰任務:扇吳老師一巴掌,時限10分鍾。蘊含著暴力與血腥的愛情,總是讓人血脈噴張呢!】

【提示:懲罰任務失敗等同主線任務失敗,將扣除主播賬戶所有積分,並抹除主播數據!請主播慎重對待!】

【倒計時開始,09:58。】

天台風很大,吹得讓人有些睜不開眼。

黑沉沉的校園裏隻有偶然的幾盞路燈,黑暗濃稠而黏膩,宛如一條厚重的毯子重重地籠罩下來。

女孩被綁縛住的雙手垂在身前,不認真看幾乎看不出來她是行動受限的狀態。

第一眼看過去時最先吸引注意的是她嘴角溢出幾絲鮮血,那是被薔薇花刺磨破口腔黏膜,又無法吞咽,混著唾液流了出來。

鮮紅的**順著唇角滴落,蜿蜒而下,綴在她身前的地麵上。

她的神情沒有絲毫慌亂和不安,隻是定定地望著前麵的那道身影,仿佛全世界隻有這一個人存在,全世界隻有這一抹色彩。

青年坐在鏽蝕的欄杆就這麽天台邊緣,背影蕭瑟而孤寂。

他緩緩轉過頭來:“你知道這裏一共死了多少人嗎?”

“哦,忘了你沒法說話。”

他似乎也並不在意自己的話是否得到回應,自顧自地說下去。

“很多人都說喜歡我,我問她敢不敢為我從這裏跳下去,她們都害怕了……”

他說這話時表情非常平靜,完全不管自己說得是多麽令人駭然的話。

要不是因為他長得好,那種病態的陰鷙是很令人厭惡的,但就因為這張臉,這張冰冷非常、禁欲非常的臉,導致這樣的偏執病態反而有一種特殊的性張力。

讓屏幕外的人開始瘋狂幻想,自己是那個被他望著的人。

鹿枝在心裏翻了個白眼,她在思考從這裏脫身,並且一巴掌把他扇下樓的可能性。

綁住她的似乎隻是普通的繩子,脫困是沒有問題的,難的地方在於,這狗男人比她速度更快,力量更強,她要是正麵剛,失敗的概率非常大。

先不說那個主線任務的好感度還能不能刷滿,這倒計時結束,她還想不出對策的話,就隻能被係統清除了。

她沒有第二次進入係統的機會。

甚至鹿枝此時都不知道,抹除數據直接等同於現實死亡。

【故事的進展好像有趣了起來?】

【你們就喜歡看這些要命的哈哈哈哈,不過這種絕境真的很好看!死亡直播嘛,還是得有死亡和鮮血才有意思!】

【但是主播還是很淡定誒,我就喜歡這種臨危不亂的,越是危險頭腦越是清醒冷靜,一出現危機就吱哇亂叫的新人真的很煩。】

【這個時候還能怎麽破局,我真的非常好奇,這十分鍾簡直度日如年,係統給個時間加速器吧哈哈哈哈】

【樓上真的是……這有可能是主播人生最後的十分鍾呢,可憐的姑娘,想吃啥吃點啥吧……】

【她現在嘴裏就隻有花哈哈哈哈,活該,誰叫她拿著花就亂送的,一點腦子都不長!】

【希望這次主播能長點記性吧,遊戲裏的NPC有什麽好的,雖然長得好看,但也隻是一堆數據啊,程序讓他做的事情他是沒法違抗的,你看,最後還不是落得這個下場。唉!】

鹿枝眨了眨眼,兩顆碩大的淚珠毫無預兆地從眼眶中滑落,她很輕地搖了搖頭。

她哭得安靜無聲,沒有發出一絲嗚咽,本就濃豔的容顏因為嘴裏那朵即將枯萎的薔薇花,更添了一層旖旎的豔色,此刻淚盈於睫,又增添了一分破碎的美感。

就這麽淚珠掉了一顆又一顆,仿佛開了閘的洪水,止也止不住。

愣了又五秒鍾,他才緩慢地眨了一下眼睛,仿佛記憶斷了片,又仿佛才找到自己的聲音:“你……在哭嗎?”

鹿枝沒有回答,她也沒法回答。

她雙腿被綁住,隻能一跳一跳地跳過去,立在天台的邊緣,回頭看他。

仿佛是為了方便他們跳下去,天台的欄杆有很大的一處空缺,她們就處在空缺的位置。

意思很明顯。

我願意為了你,跳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