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女孩,別把路走窄

舅舅和百達翡麗送她到汽車站,三人老遠就看到一個大肚子女人,笑嗬嗬的看著他們。

“吳姐?!”

吳卿卿拍拍自己的車子,“別等汽車了,我送你吧!”

許音書連忙搖頭,“孕婦怎麽能開車!”

許音書發現吳卿卿今天很不一樣,畫了很濃的妝,殷紅的嘴唇叼著一根很細的女士香煙,看起來像朵綺靡的秋日玫瑰。

“孕婦不僅要開車,還要開車去北京,要不要搭順風車?”

別說許音書,就連丘如舟都覺得這姑娘鬧呢,連連擺手,叫許音書進車站去。吳卿卿衝百達翡麗挑挑眉,“會開車嗎?”

百達翡麗聳肩,“應該會,我忘了。”

吳卿卿見他長得一副帥氣模樣,穿著也貴氣,幹脆拉開車門,“那勞煩你,送我們一程?”

“送什麽送!”丘如舟嚷到:“證件都沒有,小心交警叔叔拉你們去坐班房!”

幾人正爭執間,吳卿卿無奈的說:“得了,別爭了,我那邊有淘汰下來的空調,你們挑兩個吧。”

“……”

吳卿卿正巧有幾個店麵還沒有處理出來,當即聘許音書幫她搬剩下的東西。

吳卿卿先前在北京的時候,做過一段時間的職業編劇,還出過兩個爆款,手底下是有些積蓄的。

這些年她把錢陸續拿出來,幫著老公開了三四家課外輔導班,有教樂器的,有輔導作業的,更離譜的還有成人布藝培訓的。

眼下這些輔導班值錢的東西,差不多都被校長倒騰賣錢了,隻剩下布藝培訓中心的幾台機子留在店裏,還沒來得及被處理。

吳卿卿嗤笑,“他先前輟學在廠子裏做過一段時間的工,後來複學又逼著家裏人送他去音樂學院旁聽,這都成了他創業的談資。”

許音書問:“那你倆怎麽認識的?”

“網戀。”

“……”

夏日斑駁的樹影落在教室的縫紉機上,看起來有年代古樸的味道。

吳卿卿要把這些機子都賣掉,百達翡麗看著堆在牆邊的布料,“這些都處理?”

“棉紗布沒人要的,賣價不夠搬運費的,丟著吧。”

百達翡麗抽出一條大紅色的布,平鋪在縫紉機上,左疊右折,看著還挺像那麽回事,他回頭問許音書,“你有戲服嗎?”

許音書搖頭,“穿我舅舅的。”

百達翡麗齜牙咧嘴,“都快洗成紗布了,也不怕被同行看到挨罵。”

“你咋知道沒人罵?”許音書笑嘻嘻的,“崇信弦子三十二社,就沒一個不罵我們的。”

“還挺驕傲,”百達翡麗無語的拉過許音書,用布頭簡單的丈量了一下許音書的腰圍肩寬,“怎麽這麽瘦?”

兩個女人錯愕的看著百達翡麗熟稔的打開縫紉機,大剪刀在布匹上遊走龍蛇,縫紉機踩得風生水起,不到半小時,一件戲服已經初見雛形。

許音書瞠目結舌,“難不成……你以前是個裁縫?!”

百達翡麗聳肩,“有可能,我忘了。”

吳卿卿這才從百達翡麗幾乎一模一樣的句式裏,琢磨出一點不同尋常來,“什麽情況?落難公子失憶記?!”

許音書尬笑,“藝術來源於現實,這是吳姐你封山之作的劇情。”

吳卿卿:“……”

百達翡麗很快又做好了一套馬麵,然後又嫌棄大紅布料太土,翻箱倒櫃的找出來幾軲轆彩線,直接在馬麵上用機子踩出來一副鴛鴦戲水,就連水袖上也繡上了淺淡的兩隻鴛鴦。

直到許音書換上戲服,都還有些暈暈乎乎,“原來……縫紉這麽簡單的?”

吳卿卿咋舌,“要不咱們幹脆重啟培訓班吧?我聘這位小哥當技師。”

百達翡麗冷著一張臉,“不好意思,在下不賣藝。”

等搬家隊把庫房裏所有的貨物都挪空,已經過了晚上九點。

小城的夏夜沒有大城市的喧囂,卻有恰如其份的熱鬧。

三個原本八竿子打不著的人,此刻圍坐在地攤竹簽火鍋桌前,喝著冰鎮的可樂,都忍不住爽得天靈蓋發麻。

吳卿卿騰空這些舊物後,總算是回本了幾萬塊錢,她紅著眼眶,對許音書說:“姑娘,一定好好念書,做個冷靜而強大的人。”

許音書奪下吳卿卿手裏的冰可樂,給她換上熱水,“我家的情況……我總得要做最堅強的那個。”

“不!不對!”吳卿卿“比起同齡人,你現在確實是很強大,很優秀,但我說的是以後。”

許音書蹙眉搖頭,“不明白……”

吳卿卿就揉揉她的頭發,“以後你會明白,不管你以做什麽,一定記得姐一句勸,別把自己的路走窄了。”

許音書一知半解,卻還是認真的點頭,吳卿卿便又自顧自的說:“有些東西,隻有經曆了,才知道其中的艱辛。”

一直沒說話的百達翡麗忽然說:“我記不清是誰說的了,婚姻就是圍城,外頭的人想進來,裏麵的人想出去。”

吳卿卿一下子哈哈大笑,眼角都沁出淚來。

許音書看著她,不知道該怎麽形容吳卿卿的表情,似乎是難過的,又有一些生氣在裏麵,隻是因為這句話,她突然覺得吳卿卿似乎放下了什麽。

第二天,三個人開車去了一趟市裏,當著百達翡麗的麵兒,給項鏈和手表都做了估價,從商場出來後百達翡麗整個人都變了。

“小許,去買點烤紅薯過來!”

許音書用手扇著風,“不好意思呐老板,這大夏天的,擺地攤的也隻想賣冰棍。”

百達翡麗一臉嫌棄,“小吳,你去附近樓盤看看,有沒有現房!我給舅買一套新的!”

吳卿卿畢竟懷著孕,沒心情跟這倆小破孩玩兒,她把剩餘的庫存貨品都處理光以後,身上似乎輕了不少。

假期餘額還剩下最後五天,許音書盤算著再批發點東西,也來得及處理,卻聽吳卿卿說:“你會拉二胡?”

許音書點頭,她爸爸生前是專職音樂老師,給她教過一段時間的弦樂,因而她才能到校長這裏打工。

“我這兒有個活兒,算我欠別人的人情,演出三天,一天三百,願意去嗎?”

許音書先是高興,而後想到她恐怕值不了一天三百,便有些忐忑,“是做什麽?”

“劇團的二胡手開天窗了,你去頂一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