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極限拉扯

許音書抬起頭來,看向眼前這個熟悉又陌生的男人。見他的臉上居然還掛著向以前一樣討好的笑容,心裏忽然就酸澀起來。

“對,你肯定有苦衷和緣由,”許音書背脊挺得筆直,“你也有必須不辭而別的難言之隱,甚至……甚至你並不欠我什麽。”

敕勒川有些控製不住自己表情,他艱難地聽著許音書虛弱的闡述,自己卻連一句狡辯都說不出來。

許音書的臉色不再那麽蒼白,反倒是臉頰上泛著紅暈,然而說出的話,依舊那麽冰冷,“我們不過是萍水相逢點頭之交,你不用覺得有負擔,你也該回到自己的生活中去,別和我這種……”

許音書笑著搖了搖頭,嘲弄似的說:“和我這種爛泥攪合在一起。”

許音書推開了敕勒川,直到她消失在樓道口,敕勒川還呆愣愣地站在原地。

所有的解釋,懺悔和歉意,在此刻全沒了發揮的餘地。

敕勒川清楚自己當初是抱著一種什麽樣的態度接近許音書的,他為了看清前女友的陰謀,為了以最好的姿態回去‘複仇’,為了他可笑的尊嚴。

他把一切都算計在內,卻忘了去考慮,一個被世界遺棄的孩子,曾經是怎樣捧著一顆赤誠之心來收留他的。

不知不覺間,敕勒川驚覺自己臉上居然一片冰涼。

敕勒川連忙追下樓去,正好看到許音書上了公交車。敕勒川不敢再追,隻能遠遠地綴在後麵,直到看著她回了學校,才風馳電掣般回到自己的大平層。

彭林孑的電話打了好幾通,終於接通後年近五十的彭副總大發雷霆,“我說敕總,咱們能不能不要總搞突然消失這一套?!”

敕勒川說了聲抱歉,“家裏有點事情要處理。”

彭副總無奈地說:“總部剛才給你發來了慰問信,但對你提出的核心算法並不是很認可,你要知道……我們隻是搞金融的。”

敕勒川明白,“想要開辟新業務,就像一個王朝提出變法,這本來就是會觸碰大多數人利益的事情,必然不好推進。”

“你能想清楚這點就很好,”彭總同敕勒川的父親交情匪淺,這句話說得也是推心置腹,“你眼下回來的時間節點很微妙,總部那邊任命秦升的文件剛發送到郵箱,我已經將事情按了下來,但秦升那裏……還需要你仔細處理。”

“好的彭叔叔,”敕勒川說,“秦升不過是挽救公司於水火,是應該好好謝謝他。”

彭林孑一梗,多少有點聽出來敕勒川同秦升恐怕有齟齬,但敕勒川不說,他也不會多問。

掛了電話,敕勒川又給麗薩發了條消息,邀請她到家裏吃飯。

不過半小時,麗薩便急匆匆地趕了過來,看到敕勒川便親熱地抱了上去,過分的殷切反而叫人有些不適應。

敕勒川簡單地煎了兩塊牛排,麗薩一聞到味道就蹙了蹙眉,可她還是強忍著吃了兩塊,臉上總是溫煦可人的笑容,總歸是有些僵硬。

“勒川……你總算是有空見我……”麗薩挽起鬢邊的卷發,有些局促地說:“當時在山邊,我看你腳下不穩,本來想……”

“不說這個,”敕勒川溫和地打斷麗薩,起身從酒櫃裏拿出一瓶紅酒,“我知道你把我放在最重要的位置,是我自己失足跌落而已。現在我已經回來了,你不用感到內疚。”

敕勒川給倆人都倒上紅酒,然後將酒杯輕輕推到麗薩的麵前,“以前你最愛喝這個。”

麗薩臉上的笑容徹底皸裂,她艱難地抬頭看向敕勒川,“抱歉啊勒川,我最近身體不舒服,沒辦法喝酒。”

原本以為敕勒川會疑惑,但他隻是從善如流地收回酒杯,繼而又從茶幾上拿起一隻表,“你送我的手表,被我不小心弄丟了,抱歉。”

麗薩的手頓時攥緊,她實在摸不清敕勒川打的什麽主意。嘴上說著當初墜崖的事情不會怪她,可又在暗地裏將手表‘還’給她。

究竟是已經洞悉了一切,還是在顧念舊情。

麗薩實在受不了這樣的氣氛,她幹脆起身,拉住敕勒川的手說:“你是不是覺得我有什麽對不起你?如果能你心裏不舒服,全都說出來!我不想你這樣同我說話。”

敕勒川有些驚詫,他從前習慣了麗薩這樣無理攪三分的樣子,甚至從前還很喜歡。如今聽來,竟是這樣的惡心。

他原本沒打算這麽早回來的,要不是麗薩對許音書下手……

敕勒川用指腹輕輕碰了碰麗薩嬌嫩的臉蛋,“是我們應該彼此坦白……”

麗薩握住敕勒川的手,“好,我們開誠布公。”

敕勒川問:“你是怎麽找到我的?”

“先前還不確定,看到你好像在咖啡店打工,便起了疑心。隻是沒想到……你竟然和一個小姑娘在同居。”

敕勒川輕笑一聲,“所以你沒想著找我回去,而是把這個情敵先抹殺掉?”

敕勒川這句話說得太過風輕雲淡,麗薩卻心裏一寒,“什麽叫抹殺掉?她不知道你物有所屬,還和你舉止親密,我隻是想……”

隻是想給她一個教訓!

敕勒川‘嗯’了一聲,揉了揉麗薩的頭發,“抱歉,那時候我還沒想起你來。”

麗薩想到敕勒川回來後,聲稱自己摔了腦袋,有短暫的意識混亂和失憶,懸著的心便放下不少,因而說起許音書,麗薩很是不喜。

“完事給她一些錢吧,”麗薩說:“這種人應該斷得幹淨些,否則就會像狗皮膏藥一樣纏上來,挾恩圖報。”

“已經給了,”敕勒川說:“我替她付了五年的房租。”

直到此刻,麗薩才徹底地放鬆下來。眼前這個男人還是那個對她言聽計從的敕勒川,不論發生什麽,他總會把自己想象成最美好的樣子。

麗薩不由得摸了摸腹部,心裏不免有些動搖。

敕勒川忽然說:“秦升的辭職信,我已經幫他直接送到總部西佛的手上了。”

麗薩錯愕地看向敕勒川,敕勒川卻依舊溫柔的撫弄著她的頭發,像個最溫柔的紳士,替自己的摯友做著貼心的打算,“我不想他被捆在這裏,之前你通過HR渠道提交的辭職信,並沒有到高層的手中。”

麗薩艱難地笑著說:“或許秦川現在……並不想離開了。”

“不,”敕勒川垂眸,望向麗薩的雙眼深不見底,“你並不了解他,他的心裏裝了星辰大海,DDFC隻會成為他的牢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