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傳位
蕭淮安坐在那,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是好。
蕭慎的聲音,再次響起。
“朕以前,一直以為朕時間還長,可如今經此一事,突然覺得,人生不過數十載,每過一日,就少一日。”
“曾經朕以為,一定能撐個千秋萬載,讓百姓銘記,在史書留名,朕自詡打敗了你,就覺得朕的真才實學,都比你高出許多。”
“可當朕白發人送黑發人時,朕的心,痛了許久。”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說了這一會,蕭慎悲痛交加,咳出了一灘血,整個人跌坐在椅子上,就像是一個骷髏架子。
門外響起了小太監的稟報聲,清脆而又響亮,響徹整個大殿。
“皇上,文武百官皆已到齊,都在殿外,等著覲見。”
蕭慎撐著一口氣,喊道,“讓他們進來。”
話音落下,大殿門徐徐打開,文武百官如潮水般湧了進來,塵土飛揚,在光裏舞蹈。
可眼下,誰也沒有功夫在意這些。
“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霖王金安。”
“眾愛卿,都平身吧!咳咳咳——”
蕭慎捏著帕子,擦了擦嘴角的血,強撐著站起身,眸光四顧,轉了一圈後,才徐徐落定。
“朕,今日傳召你們過來,就是打算,將皇位,傳給本朝一品霖王,蕭淮安。”
話音剛落,蕭慎重重地摔倒在了地上,整個人暈了過去。
一時間,太監四處奔走呼號,都在找太醫。
許多文武百官也紛紛湊上前,想要看看皇上的境況。
宋之章站在蕭淮安身側,眉宇間,染上了一抹惆悵,“這樣的場麵,王爺可有何想法?”
蕭淮安抬眸,對上他的眸子,眸光沉痛,“本王自是希望皇上千秋萬代。”
“還請王爺振作,皇上如今已然將皇位傳給王爺,王爺自當要盡心竭力,治理好天下啊!”
宋之章可算是三朝元老了,從蕭慎還未上位前,他就已經把蕭淮安當成未來儲君對待。
可誰知,一朝出現了劉太妃的事,讓蕭淮安一下子跌落穀底,成了永遠不能繼位的皇子。
如今後朝風雨飄搖,萬京城才經曆了瘟疫疫病,四處都被新政磨礪,正是百廢待興之時,若是蕭淮安可以坐上皇位,以他的手段,定能還所有人一個吏治清明的大好河山。
太醫院的所有太醫,全部出動,都跑來給蕭慎醫治,眾人在那商議許久,又想了許多法子,可惜,蕭慎壽限將至,他們也回天乏術。
蕭淮安並著幾個位高權重的大臣,軍侯等在內殿,其餘的官員都等在外殿,已經有妃子開始哭了,低低的哭聲匯聚在一起,像是一陣風,徐徐的飄了進來。
恍惚中,蕭慎徐徐睜開了眼,眼皮厚重,他使了好大的力氣,“朕,這是下了地獄了嗎?怎麽四處飄散著鬼魂的哀嚎?”
太醫見狀,趕忙跪下,“皇上,皇上。”
蕭淮安也趕忙起身,往他床前站了站。
蕭慎緩緩扭頭,終於在看見蕭淮安時,露出了一絲微笑,“朕看見了淮安,所以朕現在還活著。”
“是,皇兄會長命百歲。”
直到這一刻,過往的一切,好像慢慢地如同雲煙般消散。
方才坐在那時,滿心滿肺的氣,也都逐漸消弭了。
他如今,寧願蕭慎長命百歲。
蕭慎疲憊地勾了勾唇角,“朕寫了詔書,已經宣布,將皇位傳給你,你,咳咳咳——你可不要辜負朕的期許,還有,還有父皇的,愛——”
眼前的人,緩緩地合上了眼睛,高垂的手,徐徐落下。
太醫慌忙過去,跪下把脈,片刻後,一臉哀容,“皇上,駕崩。”
這句話,像是長了翅膀,沒一會的功夫,就飛遍了整個皇城。
一時之間,整個皇城陷入了一陣啜泣哀嚎聲中。
禦花園裏的話,隨著一陣秋風裹挾,都慢慢落了花瓣,隻剩下了**,仍舊傲立在秋風之中。
皇宮上下,立時都掛了白,係了白綢,丫鬟太監,還有來回值守的侍衛,也都換上了白服。
蕭淮安一身白衣站在靈堂,臉色鐵青,肅身站在那,宛若雪山上,高高獨立的寒鬆,一動不動。
喪製繁複,可苦於蕭慎並無子嗣,一些事情上,隻能從簡。
修建帝陵,存棺七日,將蕭慎單獨葬於帝陵,派人守陵三年,以慰帝心。
近些日子,蕭淮安越發的忙亂起來,過往蕭慎堆積的公務,都由他處置,舊的還未看完,新的公文又起,每日算下來,也不過隻睡兩個時辰。
登基大典還未舉辦,可玉璽寶印都已經交由他。
再過一日,齊楚然便帶著麟州眾人,回到萬京城了。
秦瀾這幾日,已經有些顯懷,瞧著蕭淮安忙碌成那樣,也是日日掛心,臉色已然有些蒼白。
再過半月,便是冬月,萬京城的冬日,又要來臨了。
翌日清晨,蕭淮安起了個大早,帶著秦瀾站在門口,等著他們過來。
遠遠的,長長的車隊徐徐朝這邊走來,秦瀾捏著他的衣袖,忍不住流淚。
一轉眼,又是許久未見,也不知兩個孩子如何了。
馬車在眼前停下,春棠率先跳了出來,扶著趙婉茹下了馬車,又從嬤嬤手裏抱過孩子,這才走上前。
“奴婢給王妃請安。”
眼裏也是擦不掉的淚。
“來了就好。”
秦瀾抿了抿唇,竭力克製不讓眼淚留下,如今的小娃娃已然又大了些,春棠懷裏的小姑娘伸著手,笑道,“娘親,抱抱。”
“好,娘親抱抱。”
本以為許久不見,這倆小家夥得把自己忘了。
秦瀾接過蕭清歡,抱著她走到蕭淮安身側,“這是爹爹。”
“爹爹,爹爹。”
反觀蕭清宴,就有些怕生時,第一次見到這麽多人,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蕭淮安心疼兒子,走到趙婉茹身側,抬手接了過去。
說來也奇怪,剛被他接過去,蕭清宴頓時就止了哭,隻一個勁地趴在他的肩膀上,黑葡萄似的大眼睛,骨碌碌地眨著,四處看看。
眾人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小石頭如今又長高了些,王越的胎,也已經六個多月了,挺著肚子,被齊楚然小心翼翼地扶下來。
“母親,咱們進府吧,如今入秋了天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