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幸福來得太突然

這是一座五層高的鉛灰色古典樓式建築,後麵是一個約有近二千平方的訓練大廳,大廳裏有十幾個學員在練習在獨輪子車上頂碗的科目。

羅仕康直接把張海寧帶到了三樓的馮團長辦公室,辦公室的門半掩著,裏麵傳來濃濃的香煙味。

馮團長名叫馮一柱,今年四十多歲,中等身體,皮膚白淨,戴一副金絲眼鏡,後背頭的長發,差不多可以披肩了,留著個小胡子,嘴裏叼著一支白色象牙煙鬥。

張海寧隻看了他一眼,就覺得好像在哪裏見過。作為雜技界同仁,對一些能在國內國際上獲過大獎的前輩,張海寧還是有印象的。

“馮團長,我今天給你帶來了一個好苗子,她叫張海寧,安徽泉臨人,國家級非遺——臨泉雜技的傳人。”

馮一柱看看張海寧,搖頭表示沒有什麽印象。

羅仕康一看急了,馬上補充了一句。

“去年的,去年年底央視的‘出彩中國人’欄目,安徽那個父女一起表演的‘空中飛人’裏的那個小姑娘就是她。”

馮一柱向前跨了一步,又仔細看了看張海寧。

“不錯,不錯,我現在有印象了,她就是那個小姑娘?基礎特別好,表演得也很成功。”

羅仕康懸著的一顆心這才稍稍落了地。

馮一柱圍繞著張海寧轉了一個大圈,隨後又點了點頭。

“小姑娘,多大了?什麽時候開始練雜技的?”

“報告團長,我今年十九歲啦,從七歲開始練雜技。現在在我們順昌市職業學院藝術係就讀,暑假畢業。”

“這麽一說,屬於那種半工半讀的是吧?我看你先天條件還不錯,想不想到我們海濱市雜技團工作。”

“對。可是我對咱們雜技團不熟悉,但是我喜歡這個海邊的城市,我覺得它更有靈性。”

“對海濱市了解不多是吧,羅仕康,你來這裏幾年了,可了解這個城市。”馮一柱斜了一眼羅仕康。

羅仕康皮了一下。

“了解得不是太多,我隻知道中國近代一個最有名氣的詩人就是這個城市的人,他的一句‘揮揮手不帶去半點彩’影響了後時代中國詩人的格局。這裏東距上海市才100公裏。”

“我知道了,我國近代大詩人徐誌摩對吧?那麽說也是王國維、金庸、蔣百裏等眾多名人的故鄉了,因為他們都是老鄉嗎?”

張海寧有點小激動,眼睛瞪得大大的。

馮一柱也顯示其骨子裏的自豪,他習慣性地甩了甩長發,用右手大拇指在嘴唇上的小胡子下麵比畫了兩下。

“你們說的都是近代史的大文人,現在我可告訴你們,這裏經濟發達也是令人刮目相看的。”

作為本地人,他故意拉長了講話的聲調和委婉的語氣,像是在曆數自己的家底。

“這個地方說來曆史悠久,始建於南朝陳武帝永定二年,典型的江南水鄉,素有‘魚米之鄉、絲綢之府、才子之鄉、文化之邦、皮革之都’,而且海濱錢江潮聞名中外,每年陰曆八月十八是觀潮最佳時間,海寧皮革城世界有名,大運河、中國皮影戲哪一個都是響當當的。”

這麽一介紹,張海寧聽了更加激動了。

“馮團長這麽一說,我也立即喜歡上了這個城市。”作為地道的海濱人,張海寧此時不能向團長說自己的身世和經曆,她要等一切塵埃落定後,從長計議。

“本來想著下午讓你參加麵試,但是團裏的幾個主要領導都是北京參加中國文聯雜技協會的一個論壇活動去了,這樣吧,下周一或者周二你來參加麵試,如何?”

“謝謝馮團長給我機會,正好這兩天沒啥事情,我想回趟安徽把這事情和我爸爸說一下,免得他操心。”

“應該的,這也是大事,你把自己家裏的事處理好了,在我這裏就不用分神了,下一步的集中精力,我們要做幾個像樣的雜技項目來,明年上半年要參加國際雜技節上海站的比賽。現在看來,時間已經很緊張了,容不得我們再浪費時間了。”

羅仕康和張海寧點了點頭,在他們兩個人的心裏,除了參加這一次最重要的比武,他們還有更遠的目標和理想要實現。

張海寧當天晚上從海濱市坐火車,這是一趟慢車,幾乎每個縣級站都停的那種,直到第二天早上八點二十分,才到達順昌火車站。

等張海寧再轉坐農班車到南張村時,已經是中午十點四十左右了。家裏的大門半敞開著,張臨泉偶爾傳來的劇烈咳嗽聲,讓張海寧有些擔心。

“爸,你啥時候回來的?我一個人在家覺得沒有意思,就去海濱找媽媽了,沒想到還是沒有見到她,哎,這可怎麽辦呀!”

張臨泉又忍不住幹咳了兩聲,臉憋得紅紅的。雖然心裏不太高興,但是臉上還是掛著微笑。

“海寧,爸爸告訴你一件大好事,就在你回來之前,咱們省雜技團的人來咱們家了,親口跟我說要請你去省雜技團排節目,還說要把你調過去,到省團工作,如果你同意,他們作為人才引進,把住房問題都給你想好了。”

“這,這幸福來得太突然了吧。”張海寧一下子有些受寵若驚,甚至不相信這是真的。

“張美麗和富饒,還有鄭剛他們不都在那裏嗎?”

“這個我也問了,跟你有同樣的擔心,他們說,現在省雜技團正在進行文化體製改革,不想過去了,把過去養人變成現在的養事業。如果你占著茅坑不拉屎,三年內一事無成的話,自然就被末位淘汰製給淘汰了。”

“你還記得那一次他們來咱們南張村選人的領導說過嗎,你不還是省團的備選苗子嗎,這不機會說來真的就來了。”

經過張臨泉這麽一說,張海寧算是相信了一些。舊愁未去新愁又來,海寧那邊的雜技團下周還要麵試呢,這該怎麽和爸爸說呢?

“爸爸,我現在不想去合肥省團了,我現在擔心的是您的身體,我一走您一個人,我不放心呀!還有就是……”

張臨泉一聽張海寧不願意去省團,一下子發怒了。

“你這孩子,你腦子想什麽呢,這是多少人要得到的機會都得不到,你咋後退呢?我一個人沒有啥可怕的,身體好著哩,你如果事業有成,安了家才是我最大的榮光,我不需要你天天陪著我,你像隻小鳥一樣,長大了就得放單飛,能走多遠走多遠,能飛多高飛多高。我把你養大,就是希望你有出息,在外麵不丟咱們臨泉雜技的人。”

張臨泉越說越激動,海寧從來沒見過爸爸那麽有才情。

“不是爸爸,海寧雜技團也要我了,並且告訴我下周要參加麵試了!”

“啊,你這孩子,咋不早說?這可怎麽辦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