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安靜的傾聽者

遊昕昕說了一聲不用,騎著共享單車繼續前進。走了一段路,發現季明煦的車還在身後不緊不慢地跟著她。

遊昕昕停下來,他也停。遊昕昕騎車往前走,車也跟著慢慢走。

遊昕昕單腳撐著地麵,架住車,彎腰看坐在豪車內的季明煦,“你到底想幹嘛?”

季明煦看她一眼,臉色一陣紅一陣白,最終憋出幾個字,“上來吧,反正你……你坐我車回去也順道。”

他說出這話心裏委屈極了,自覺得自己這輩子都沒受過這般委屈。

也不知道為什麽,看著遊昕昕孤零著自行車,被別人嘲笑,就忍不住喊住了她。

遊昕昕卻完全不理解他的委屈,很疏離地衝他點點頭,

“不必了。謝謝。我是你哥哥的妻子,又不是你的。各走各路就好。”

看著遊昕昕大步流星走遠,季明煦心裏憋悶又惱怒,難堪極了。

他忍耐著性子,低聲下氣跟了遊昕昕半天。周圍看見的同學都朝他投來異樣的目光。

而遊昕昕卻完全將他當成是空氣。

季明煦咬了咬牙,咒罵一聲,黑色臉色走了。

遊昕昕騎車共享車,一路叮叮當當響著車鈴回到季家。

因為黎采薇使絆子,她最近能做的兼職很少,幸虧奶奶的住院和手術都有了安排。經濟上至少不那麽窘迫。閑著也是閑著,每天早早回季家,陪一陪自己那位名義上的未婚夫,有時候一邊寫作業,一邊陪他說說話。休息的時候,幫他收拾收拾,給他按摩按摩手腳。

日子過得好像也很充實。

遊昕昕調好適溫的水,挽起袖子,露出白皙的手腕,開始給季樓擦身。

季樓閉著眼睛躺在**沉睡,纖長的睫毛在臉消瘦的臉上投下陰影,病後很少接觸陽光的肌膚被深色的睡衣襯得格外蒼白。

遊昕昕輕手輕腳解開他的衣扣,睡袍敞開,好似幽園門扉半開,半遮半掩露出冷白的肌膚。

屋子裏燈光暖黃,隻留著他們兩個人,雖然相處了好幾天,但對著這樣的美色,遊昕昕偶爾也會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她試了試水溫,從季樓的手臂開始。季樓的手指骨節分明,手指修長,肌肉的幅度很好看。看上去並不顯得過於養尊處優,醒來的話,應該是一個手很有力的男人。

可惜他現在沉睡著,連一根手指都動不了。加上吃了很長時間流食,有一點過於消瘦了。

“哎,你說,人活著多難啊!”屋子裏沒有人,遊昕昕一邊忙著,一邊對季樓說,

“普通人家的孩子,從生下來開始,就要努力填飽肚子,為了一張嘴四處奔波。”

“我原來以為你們這樣生於富貴家庭的人會幸福一點。可是現在看來,好像也各有各的煩惱。”

“你說是不是?”

“像你家吧,明明有這麽大宅院。但卻好像冷冰冰的。你的叔叔姑姑那些人,每一次都來去匆匆。我都沒見著幾個。”

“你爺爺那麽大年紀了,我卻總見他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不過我家也好不到哪裏去。我從小就沒媽,爸爸也不管我。爺爺奶奶雖然疼愛吧,但爺爺走得早,奶奶身體一直都不好。”

“你看我還笑話你呢。其實我自己連吃個飽飯都難。得嘞,咱們倆算是半斤八兩,這以後誰也別笑話誰。”

雖然明知季樓是聽不見她說話的,但她還是像跟一個正常人交流一樣,時不時的和他說上一句。

這對她來說,是對季樓的一種陪伴,更是自己的一種傾訴,一種自言自語。

遊昕昕的生活裏有很多艱難,不便對人言。

看似活潑堅韌的少女,心中其實也很想有傾訴的時刻。

這裏沒有外人,隻有一個永遠不會醒來的美男子,安靜聽她敘述,她就忍不住說得多了些。

“你說黎采薇是不是有病?她都不用學習嗎?整天就盯著我,明明是她搶我男朋友。她還總用一副怨婦的模樣看著我。”

她狠狠歎息了一聲,

“我其實已經讓著她了,季明煦這個垃圾我也不想要。但她還死死盯著我,連我幾份工作都被她攪合了。”

“我沒了工作,險些沒錢交奶奶的手術費,那段時間幾乎走投無路了。”

“最終還要謝謝你啊。”

“雖然這樣說對你有些不好意思。但我還是要謝謝你,給我了這樣一個掙錢的機會。”

“我會好好照顧你的,季樓。也希望你能聽見我說的話,早一點好起來。”

遊昕昕一路念念叨叨了很多話,沒有發覺被她握在手中修長的手指,極其細微地動了動。

努力寬慰她似的,在她手背上勾了勾。

遊昕昕的目光落在季樓那張沉靜俊逸的臉上。

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這幾日季樓看起來氣色好了一些。看起來自己對阿姨的約束管製,以及自己時常給季樓做按摩是有效果的。

遊昕昕被鼓勵道,更為努力地給季樓四肢按摩起來。

他的肌膚冷白,像是冰鎮後的凝脂,屋子裏適宜的溫度沒能捂暖他,讓他觸摸起來有一點微涼。倒也不算太過,夏日裏觸碰令人舒適,入手的觸感柔軟,富有彈性。

如果不知情的人看到季樓,一定不會想到這是一個全身無知覺的植物人。

他就好像睡著了一樣。

一個俊朗如雪峰一般男人,卻有著嬰兒一樣的睡眠。

躺在深藍的床單上,纖長的睫毛閉著,隻是略微有些消瘦而已。

遊昕昕每天都會麵對著這張臉,明明屋子裏就隻有她和季樓兩個人,但她還是左右看看,湊到季樓耳邊小聲說。

“我跟你說……”

“我懷疑,黎采薇喜歡的人不是你弟弟,而是你!”

“我這麽說是有根據的。”遊昕昕很少說別人的八卦,不管是動作還是表情,看起來都偷偷摸摸的,好像做賊一樣。

她自己心裏也覺得好笑。

但有什麽關係呢。

季樓永遠不會笑話她。

不論自己說的是什麽,他都會安安靜靜躺在這裏聽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