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障眼法

柳希月懷疑自己聽錯了:“確定是楊仵作本人,不是別人假扮的?”

錦衣衛嗯了一聲:“藥房老板很肯定,去買藥的是楊仵作的夫人,可惜當時藥房沒貨,是第二天派小廝送到楊仵作家裏,楊仵作本人親自收下。錦衣衛已去楊仵作家裏提人了。”

“怎麽會?”柳希月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怎麽會是楊仵作?”

“是吧,我也覺得不敢相信。”謝天雲小步挪到她身邊,很是讚同地點點頭,“我聽刑部的人說,楊仵作來刑部當仵作也快三十年了,為人老實厚道,不管何時隨叫隨到,風雨無阻,怎麽會……怎麽會是他去買的藥?”

柳希月震驚的卻不是這個。

若是楊仵作自己去買的藥,那很有可能並不是別人下毒害他,而是他服毒自盡!

還有一點,那晚刑部有重兵把守,殮房外又設了錦衣衛,除了小太監再無旁人進出,殮房內又隻餘楊仵作,並無他人在場。

而楊仵作個字矮小瘦弱,又常年背痛,根本沒有能力搬動她的屍首。

那麽她的屍首怎麽消失的,又去了哪裏?

臨死前的那種窒息感與無助感又蔓延上她的心頭,柳希月隻覺得自己似乎被罩在一張密密麻麻的絲網中,網中的每一根絲線都在取她性命,任她怎麽努力也無法掙脫出去。

等等……

柳希月突然好似想到什麽。

若當日殮房內隻有楊仵作一個人,那房梁上的腳印和水漬是什麽時候偽造上去的?

腳印……

柳希月突然想起巧星的話。

“怎麽書琦看著比平日高了不少……”

高了……

高了!

她知道那天為何覺得棺槨怪異了!

李珩個子高大,足有八尺有餘,尋常棺槨再高最多也隻到李珩的腰處,而那日她的棺槨,幾乎快到了平王胸口處!

比尋常棺材高出了不少!

“柳二小姐的棺材呢!”柳希月呼吸急促,猛地拔高聲音,急急問道。

謝天雲被她突然一問嚇了一跳,聲音略帶顫抖:“還在隔壁殮房。”

柳希月得了回答,扭頭就跑。

“十六這是怎麽了?”謝天雲摸不著頭腦,轉頭卻見李珩站起身。

“跟上她。”

李珩麵無表情地吐出三個字,大步邁了出去。

柳希月直奔驗屍殮房,不顧門口守衛驚訝的神情,破門而入。

還如那日一般,棺槨依舊擺在屋正中,隻不過楊仵作的屍首已被清了出去,隻餘一個空棺材。

柳希月幾步跑到棺材麵前,也不顧手上的傷口,俯下身在棺材內壁細細摩挲敲打。

堅硬的木頭碰撞著她手上細密的傷口,疼得柳希月冷汗直流,鮮紅的血跡一點點浸出紗布,但她絲毫不敢耽誤,全神感覺著內壁有何異樣,隻想趕緊找到個中機關。

“你在找什麽?”李珩冰塊樣的聲音冷不丁從身後傳來。

“機關。”柳希月頭也不抬,整個上半身全埋進了棺材裏,一滴冷汗從她睫毛下滴落,“這棺材有問題!”

正說著,有人突然提住了她的衣領,生生將她從棺材中提了出來。

“你幹什麽!”柳希月站直身體掙脫開來,急急回頭,美目圓瞪,眼眶微紅。

“你手不要了?”李珩不理她,將她往旁一推,朝身後的錦衣衛使了個眼色。

四名錦衣衛得令上前,圍著棺材,摩挲起來。

“發現什麽了?這棺材有什麽問題?”謝天雲快步跑過來追問。

“太高了。”柳希月察覺到了自己的失態,她忙深呼吸幾口,努力平複自己的心緒。

現在正是關鍵時刻,萬不可心浮氣躁,自亂陣腳。

“高?高怎麽了?”謝天雲莫名地打量著棺材,沒有發現哪裏不對。

“正常的棺材怎麽會做這麽高,我懷疑它有暗格。”柳希月伸手指了指大概的位置,“當晚應當隻有楊仵作自己一人在殮房內,他沒有能力將屍體搬走,應當是將屍首藏到了棺材內的暗格。”

“隻有楊仵作?那房梁上的腳印和水漬是怎麽回事?”

“障眼法。”柳希月垂下眼眸,“為了將吸引我們的注意,引我們找到十八。”

“可十八早就死了,我們找到十八他不就露餡兒了嗎?”

“調虎離山。”李珩瞥一眼謝天雲,冷冷地說道。

柳希月點點頭:“凶手把屍首藏起來,就是想將屍首帶走,若我們一直在殮房他便找不到機會,但若是我們被引走了,殮房的守衛鬆懈,他才有機會將屍首偷走。”

“這……這……”謝天雲隻覺得自己腦子不夠用,找不到詞語描繪自己此時的心情。

正說著,不知是錦衣衛中的哪一位碰到了什麽,隻聽哢嚓一聲,棺槨內壁突然向上彈起幾寸。

“抬出來!”柳希月喊道。

四名錦衣衛得令,合力將彈出的棺槨抬了出來,露出下層。

果然如柳希月所料,剛一抬起,一股水腥味裹挾著屍體腐臭撲麵而來。

柳希月嫌棄地皺了皺鼻子,走上去查探,卻見棺材內空空如也,隻餘下一大攤渾濁的水跡。

“還是晚了一步。”柳希月雙腳發虛,幾乎站不穩,“屍體被搬走了。”

李珩皺著眉走上來,看了眼空空如也的棺槨,高聲吩咐:“去查,昨日到今日都有哪些人到過殮房。”

“書琦。”柳希月扶住棺槨邊緣,穩住身形,“去提柳相府的書琦來。”

“拿人。”李珩當即下了命令。

“那楊仵作……”謝天雲似乎緩過勁來,後知後覺地問道,“也是幫凶?”

柳希月輕聲嗯了一聲:“含笑散的藥材都不便宜,他一個老仵作,怎麽買得起這麽昂貴的藥?多半是被收買了,也查查他家吧。”

“可這麽做對他有什麽好處?”謝天雲驚恐,“這丟得可是自己的命啊!會不會是被脅迫?”

“我記得楊仵作有很嚴重的風濕病。”柳希月掃他一眼,“查查京內的醫館有沒有楊仵作最近的就診記錄,或許能找到原因。”

李珩麵無表情地大步往外走。

“人手不夠,叫馬公公多派幾隊錦衣衛,從楊仵作住所周邊查起,務必今日給本王查出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