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杖責

宋白晴也跟著附和:“對啊,大兒媳覺得,這孩子是留得,還是留不得?”

葉秋漓起身,目光沉穩,行禮後才回話:“母親,兒媳剛剛聽夫君之言,其中似有隱情,不若讓夫君解釋清楚,莫不要平白毀了曾姨娘清白才是,至於留與不留,兒媳但聽母親與夫君定奪。”

陸清旭黑眸微沉,沒心肝的玩意,倒挺會替自己籌謀打算,三言兩語,誰都不得罪,又免了費功夫。

宋白晴硬著頭皮:“旭兒,你剛剛那番話,是何意?”

“孩子不是兒子的。”陸清旭沒有任何好臉色,“這七個字,母親將門貴女,很難理解?”

宋白晴麵色瞬白:“旭兒,我在替你解決事端,你怎的如此跟我說話,這事若傳到你父親耳朵裏,非扒了你一層皮不可。”

“曾氏雖是通房,孩子去留,亦可商量,你男子漢大丈夫,敢做不敢當,並非好男兒行事之風,咱們侯府鐵骨錚錚,怎能丟了將門風骨?”

陸清旭甚是無語。

這老斑鳩每次說話,避重就輕,添油加醋!

“曾巧玉,你可曾想過,撒謊的後果!?”陸清旭幽深如古潭的眼眸忽然狠戾起來,深邃的墨色眸子裏,淌出吞噬般的森寒之氣,目光狠狠刺向曾氏。

曾姨娘握緊手心,背脊發顫,下意識看向宋白晴想要求救,誰知後者根本不看她,故意別開了眼神。

她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唇角顫抖,哽咽著:“大公子,月前您去煙雨樓吃醉了酒,夜裏回來,是妾身伺候您更的衣,那晚,您忘了嗎?”

陸清旭黑眸微眯,邪肆桀驁,冷冷一笑:“似乎,是有點記憶,那夜,你我在燭火下搖曳了許久,是嗎?”

這話說得在場女眷都羞紅了臉,偏他陸清旭毫不在意,咬字還甚是清晰。

曾姨娘連忙點頭,委屈道:“對呀,公子您分明都記得。”

“那我胸口刀疤大約有幾寸,你可記得?”

曾姨娘眉頭微擰:“大約一寸多,多一點。”

“放屁!”

“我胸口從未有什麽刀疤!”

陸清旭怒吼,聲音凜冽至極,“你如今是我陸清旭的妾室,還未曾碰你,你卻懷了別人的種!”

“此事,非同小可啊,我這剛納進門,曾!姨!娘!”

他站起身子,怒目陰鷙無比,一字一句道:“通奸之罪,可就地處死。”

他轉眸望向宋白晴,幽深如古潭的眼眸殺意四散:“母親,此事已然明了,她原是母親院裏的人,如今,這處死之刑,煩請母親下令。”

“不,不.......”曾氏已然嚇得麵色煞白,她連忙看向宋白晴,“大夫人,不是這樣的,大夫人,您救救我!”

宋白晴麵色一陣青一陣白。

原以為會是一場好戲,結果弄成這樣!

“旭兒,你先別激動,這事情還沒有問清楚呢。”宋氏麵上浮出一抹端莊的笑,“曾氏對你一片情深,怎麽可能做出通奸此等齷齪之行?”

“母親這話,是要給曾氏做擔保?”

宋白晴臉上端莊的笑意差點沒穩住:“我何曾說要.......”

“若母親願意做這擔保,那留曾氏九個月,待胎兒落地,再尋大夫驗親,亦是可以的。”

宋白晴放在身前的手死死握緊,嘴角更是幾不可查地抽搐了好幾下,可架子還能撐著,側眸看了身邊的人,劉媽媽眸光輕輕晃動。

“來人!將這有辱家門的東西拖出去,杖九十!”

曾巧玉瞪大雙眼,九十......

宋白晴是鐵了心要她的命啊!

望著宋白晴毫無憐憫的冷眸。

曾巧玉腦海中忽然閃過半年前接近三公子,被她打得半身不遂的丫鬟禾心,還有大半年前,與三公子暗中苟且的竹蘭,亦是死的不明不白,白布一蓋,夜裏從後門抬了出去,屍首丟在何處都不知道。

糊塗半生,清醒一瞬。

莫不是人生最痛之事。

念頭一閃,曾巧玉忽然起身,猛地衝了出去。

眾人還未反應過來,她已衝至芳語閣外,瘋狂朝著蘭亭院奔去。

“來人,給我攔住她!”劉媽媽急忙大喊。

將死之人,殊死一搏的刹那,竟跟發瘋了一樣,院裏小廝都追不上她,甚至被甩得遠遠的。

曾巧玉提著衫裙,慌亂無措,四處尋找,蘭亭院沒有瞧見那人的身影,猛然想起三公子最愛去後花園釣魚,她發瘋似的跑。

終於,在假山池水旁,望見了那心尖上的翩翩公子。

他曾在她耳邊說:“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你就是那伊人吧。”

他還曾在她耳邊說:“你雖不是最美,但為何我在你眼眸之中,望見了一輪明月,你真的好特別,若你出身高門,定是那貴女翹楚。”

他更曾在她耳邊說:“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真正的情意,當如祝英台,誓以身殉,甘願化蝶。”

為此,三公子還特意給她起了個名字。

小蝶。

說是專屬於她的名字。

三公子翩翩風度,並非薄情寡義之人,自己為他付出這麽多,隻要再見到他,他定會護自己周全。

“三公子!”

陸清暘正閑情雅致,專心釣魚,眼看魚兒就要咬鉤,不知誰鬼哭狼嚎一聲,把魚群給嚇散了。

一張貌似潘安的臉瞬間陰沉,抓著魚竿的手不耐甩開:“誰啊,膽敢在此大喊大叫?”

“公子,救救你的小蝶吧。”

曾巧玉撲通摔在陸清暘腳下,上好的長袍被那糙手捏著,陸清暘不由得皺緊眉頭:“這是怎麽了?”

“公子,大夫人她要打死我,杖九十啊,會沒命的啊,公子。”

陸清暘盯著她拽著自己直綴的手,又瞧見假山後麵,家仆們拿著刑杖朝他跑來,不耐煩地將人踢開:“你如今是大哥的人,求我作甚?”

曾巧玉眸子瞪大:“不是,公子......我是為了你才,才去的昭陽院啊,你如今,是要棄我?”

陸清暘目不斜視,朝邊上丫頭伸手,後者將一塊方帕整整齊齊放在手上,他漫不經心地擦拭起來,一副閑雲野鶴模樣,慢悠悠開口:“本少爺,似乎聽不明白,你在說什麽呢?”

“公子.......”曾巧玉淚水滾落,不可置信,“公子,我肚子裏懷的,可是你的孩兒啊!”

陸清暘殷紅的唇扯出一抹邪惡的弧度,一邊擦拭著手,一邊蹲下身子,望著眼前這張並不美俏的臉,他壓低聲音,一同往日說情話那般,湊到她耳邊,一字一句,薄情且帶著戲謔。

“你該不會真的以為,我能看上你,那晚廂房裏燭火熄滅,東河巷的銅匠,弄得你那般舒服忘我,叫得嗯嗯啊啊的,你難道,忘了?”

銅匠?

銅匠!

那晚,不是......三公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