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你與我說什麽謝
“是了,你快些歇著吧,吃了藥估計頭昏得很,我可是盼著你早些好起來,也好分了我的一些活去。”
桑鳶這樣病著,瀾冰苑裏大大小小的事情都得她去做。
這瀾冰苑的主子又是一個難伺候的,平日裏貼身的事都是桑鳶在伺候,如今她病著,就隻能是簪湘去伺候。
桑鳶靠在軟枕上笑的輕輕咳嗽,她用錦帕擋著,瞧不見她漸失血色的唇,她點頭道:“為了你這分辛勞,我也得快些好起來呀?”
咳咳咳……
她輕咳了幾聲,催促著簪湘:“你也快些去候著吧,不要叫殿下喚不著人。”
祁司睿那個性子,是容不得叫人時不見蹤影的。
今日表小姐江蓉玥擅自進入瀾冰苑,已經觸了他的逆鱗,偏她還不自知的提到了梅花。
鏡侯府裏誰人不知梅花是祁司睿的鍾愛,整個鏡侯府裏就隻有瀾冰苑有梅花。
南宮夫人未過世前,在她的芙蓉苑裏也種有梅花,且還有好幾個顏色呢!
桑鳶被祁司睿帶來鏡侯府時,她就見過那幾個顏色的梅花,好看極了。
但事與願違,她來沒有多久,都沒有與南宮夫人說上幾句話,南宮夫人就病逝了。
芙蓉苑裏的梅花也盡數毀了去,其中緣由桑鳶也不知曉。
隻知道祁司睿鍾愛梅花,能夠允許她和簪湘摘了做茶喝,也是看在她們兩是他苑裏的丫頭的份上。
“我去了。”簪湘知曉事情的輕重,擺手示意桑鳶好生歇著,輕合上臥房的門,退了出去。
桑鳶吃了藥,又和簪湘嘮了一會子,現下是真的乏了,閉上眼睛很快便睡了過去。
……
夜幕星河,鏡侯府上到各個苑裏的主子,下到小丫鬟奴仆都聚到了雙鏡閣,共享除夕家宴。
瀾冰苑丫鬟臥房裏,床榻上的人兒翻了個身,醒了過來。
這郎中的藥方子還挺有用的,桑鳶此刻覺得精神了許多,能夠出去在院裏玩上一小會兒了。
她這樣想著,隻聽到嘎吱一聲,臥房的門被人推開了。
“誰?”桑鳶麵露驚詫之色,探頭朝門口看去,這個時辰都在雙鏡苑共享除夕宴,會是誰來?
目光所及之處,隻見祁凝樂拎著一個布袋子悄摸的走了進來。
瞧著桑鳶用驚詫的眸光看著她,她一時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將手裏的布袋子放置在桌上,挪步走至床榻邊,在一角坐了下來。
“那個除夕宴無趣的很,我便偷溜出來了,反正人這麽多,祖母看不過來,也不會發現少了一個。”祁凝樂說話間,伸手在桑鳶的額頭上探了探,“看來已經完全退熱了。”
桑鳶撐著坐起身來,含笑啟唇,感激道:“還得多謝你給我請郎中,我才能退了這燒熱。”
祁凝樂嘟了嘟嘴,輕拍了一下桑鳶的手背,“你與我說什麽謝,從小一起長大的,你病了,我還能放著你不管了?”
“隻是盼著你早些好起來,趁著過年的這個空擋,好帶你和簪湘出府去玩。”
聽著祁凝樂的話,桑鳶的眸子一下晶亮了起來,“我明兒就能下床,與你一同出去玩。”
怕祁凝樂不信,她索性直接下榻走了幾步,還轉了一圈,“喏,我現在精神就已經好了許多了,明兒保準能陪你出去。”
出去看燈會,逛花街,買糖葫蘆,去閱慧閣聽上一會書,到齋月樓放孔明燈許願,再花半吊銀子買上一堆話本子……
想到這些,桑鳶整個人都興奮起來,本就清澈明亮的眸子更加晶瑩剔透含著星光。
嬌俏可愛,惹人疼惜的模樣,讓祁凝樂一個姑娘家都看得不禁心生幾分憐愛。
也不禁想起第一次見到桑鳶,也是在一個寒冬裏。
哥哥從邊外隨父親征戰回來,身邊還帶了個與她年紀相仿的小丫頭。
小丫頭一雙眼睛生的極好看,叫她看得挪不開眼,也心生歡喜,想要與這個生的好看的小丫頭做玩伴。
直到哥哥啟聲說:“這是我撿回來的小丫頭,以後就養在鏡侯府,做本王的貼身丫鬟。”
哥哥的話,像是定心丸一樣進了心裏。
她知道隻要哥哥這樣說了,那這個撿回來的小丫頭便不會被賣掉。
起初小丫頭很膽怯,也不說話,她一度以為小丫頭不會說話。
直至小丫頭來鏡侯府半月後,府裏的廚子宰殺雞的畫麵叫她瞧了去,她才受驚的啊了一聲,第一次開口喚了哥哥的名字。
她才知道小丫頭是會說話的。
往後的光陰,她,小丫頭,哥哥祁司睿,後來的簪湘成了要好的玩伴。
時過境遷,如今都已經是過了及笄之年,也懂事了不少。
“你快上榻來,不要再受涼了,明兒個就起不來了。”祁凝樂從床榻上起身去拉沒有穿鞋就在地上走的桑鳶,“若是起不來,我可不帶你了。”
聞言,桑鳶立馬乖巧的回到床榻上,拉被子裹上,隻探出一個頭來。
瞥見桌子上的布袋子,好奇的問:“那布袋子裏裝了什麽,鼓鼓的?”
“你猜猜。”祁凝樂故意賣關子,就是不打開那布袋子。
見她有興致,桑鳶也配合的猜道:“我猜是雞腿,還有各種糕點。”
她與祁凝樂一同長大,她的脾氣秉性,口味喜好還是知曉一些的。
“嗯……一下就被你猜到了,不好玩。”祁凝樂麵露絲絲失落,悠然複了句:“你重新猜猜。”
桑鳶斂笑了一聲,假意思索了一番,重新猜了遍,語氣裏夾雜著幾分輕哄:“這布袋子裹的嚴實,我愚笨,實在是猜不出來裏麵裝了什麽。”
她的話叫人聽了舒服,祁凝樂臉上的失望之色終於散了去,隻留下唇角的一抹淺笑。
她在瀾冰苑待了許久,與桑鳶一同把帶來的雞腿和糕點都吃完了,才滿足的離開去祠堂守夜。
畢竟那是老夫人立的規矩,她能逃了除夕宴,卻不能逃這祠堂的除夕守夜。
桑鳶倚靠在軟榻上,望著窗外慢慢大起來的飄雪,人不禁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凍瘡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