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永安王

不過這次很快就安靜了,緊接著蕭眠意就感覺喜轎朝著路邊靠了靠。

送行的唱和聲混著哭聲漸漸重了起來。

蕭眠意估摸著時間偷偷地掀起簾子一角,正好看見一群頭戴白帽的女人扶著黑色棺木從自己眼前走過。

不知道怎麽了,蕭眠意的眼眶了濕潤了起來。

她眨眨眼忍住了眼淚,微微張了張口:“走好啊,沈亦清。”

蕭眠意說話的聲音很輕,還沒有說出口就在風中倏爾消散,沒有留下一絲一毫的痕跡。

……

迎親的隊伍到了永安王府之後,蕭眠意就被告知永安王有事不能來迎接新娘子了。

蕭眠意自然沒有話說,自己扶著蓮清的手下了喜轎。

進了王府,蕭眠意在喜娘和府內仆婦的攙扶下,來到了前世待了整個後半輩子的蒹葭院。

蒹葭院裏麵冷冷清清的,連仆人都隻有稀稀拉拉的幾個,蕭眠意走進臥房之後隨意看了一下,發現裏麵根本沒有布置過。

知道的是永安王今日娶王妃,不知道的還以為是納小妾呢。

“王妃還請稍等片刻,王爺隨後就來。”

“嗯。”

喜娘竭力掩飾臉上的害怕,而蕭眠意低垂著雙眸當做沒有發現。

臥房裏有一個不大不小的梳妝台,蕭眠意看著鏡中的女人良久,忽而歪頭喚蓮清把自己頭上的鳳冠全部摘下來。

蓮清臉色煞白跪地:“三姑娘,按照規矩,在王爺到來之前是不能自行把鳳冠摘下來的,否則就是藐視夫君啊!”

京都有個習俗。

那就是新婚當夜要由丈夫親自幫妻子摘下鳳冠方可禮成,若是妻子自行摘下鳳冠就是對夫君不敬。

一旁站立的喜娘見蓮清瘋狂給自己使眼色,也試著上前想要勸解一下。

可就在她邁開第一步之後,腦袋就被蕭眠意用茶杯砸出了一個血窟窿。

喜娘“哎喲”了一聲,抬起頭看見蕭眠意冷漠的眼神,雞皮疙瘩掉落一地,愣是把想要說的話都忘記了。

蕭眠意看了喜娘一下,最後把視線移向了呆若木雞的蓮清。

蓮清不敢猶豫:“奴婢……奴婢這就替三姑娘摘鳳冠。”

接著幾步路上前把蕭眠意頭上的鳳冠給摘了下來。

蕭眠意臉上的表情恢複了往日的溫和。

她施施然坐在了梳妝台前麵,扭頭對喜娘道:“流血想要觸我黴頭不成?快滾。”

“是……謝謝王妃體諒。”

喜娘忙不迭的口頭謝恩誠惶誠恐地下去了。

蕭眠意不喜歡房間裏麵人多,又屏退了為數不多的王府小丫鬟,才一會子的功夫整個臥房裏麵就隻剩下蓮清和她兩個人了。

而蓮清還在幫蕭眠意整理頭發。

蕭眠意在鏡子前麵以手托臉,盯著蓮清認真的模樣冷不丁的出聲。

“蓮清,聽聞你是和大姐姐從小一起長到大的丫鬟,輕易不伺候人的。怎麽這次大姐姐特意把你指了來陪我出嫁呢?”

她似乎在講玩笑話,語氣輕佻,可眼裏並沒有一絲一毫的笑意。

“三姑娘!”

蓮清想也沒有想“撲通”一下跪倒在了地上。

“大姑娘是因為十分擔心三姑娘,她信不過旁人才把我派到了三姑娘的身邊,還請三姑娘不要誤會大姑娘。”

“是嗎?倒是我錯怪大姐姐的良苦用心了。”

蕭眠意不理會在一旁有一下沒一下磕頭的蓮清,視線隨意朝著大門外麵的天色看去。

晚霞紅豔豔的,像是開到荼蘼的山茶花。

“算了,你起來吧,以後去後院領個灑掃的差事,以後就不要出現在我的麵前了。”

蓮清站在原地,遲遲開口:“三姑娘身邊怎麽沒有服侍的老人呢……”

蕭眠意扭頭:“蓮清,從小伺候我長大的丫鬟叫做青霧,現在正關在蕭府的柴房裏麵,而你隻是一條白眼狼罷了……”

見蓮清微微睜大了眼睛愣在了原地,蕭眠意不由得加重了語氣:“怎麽?我說得不夠清楚明白嗎?”

“三姑娘,我……”

“聽清楚了就快點滾,不要讓我再說第二遍。”

“是!”

蓮清麵露蒼白,很識時務地快速離開了,在走出大門的時候還順便關上了臥房的大門。

……

此時此刻,蕭眠意臉上的表情才放鬆了下來,她端坐在梳妝鏡前下意識地看向鏡子中的自己——

兩臉夭桃從鏡發,一眸春水照人寒。

端的是美極豔極的容貌,卻是堪堪五品官的庶女,命中注定護不住這張豔若桃李的臉蛋。

所以從小就會遭到大姐姐的記恨,主君主母也鮮少過問過自己的生活,而生下自己的姨娘也在有了四妹妹之後和自己漸行漸遠。

在蕭府的時候,自己的身邊就隻有青霧一個人形影不離。

從小她們有的自己不一定有,她們不要了剩下的,自己也不一定能夠輕易得到。

再之後,據說大姐姐在一場宴席上攀上了一個王爺,但婚事臨近的時候她就不再那麽高興了——

因為這個王爺失去了奪嫡的資格。

沒錯,區區五品小官的女兒心比天高,心心念念要當皇後,一個王妃哪能入得了她的眼?

那天晚上,蕭眠意直接被記名到了主母的名下,拜了祖先,入了族譜,變成了一個名存實亡的嫡女,就等著到時候來個狸貓換太子。

反正陛下賜婚聖旨上寫的是永安王求娶蕭家嫡女,主君主母直接把蕭眠意變成了嫡女。

永安王知道了真相之後差點打上門去,後來不知道怎麽的,居然接受了蕭家的安排。

但明麵上的風平浪靜並不是真實的,如果蕭眠意沒有記錯的話,今天晚上還有一場硬仗要打。

……

夜晚很快降臨,蕭眠意正在臥房裏麵養精蓄銳,就聽見腳步逼近的聲音,期間還夾雜著似有若無的人聲。

“別推,別推……”

“哐當!”

臥房的大門被人自外而內地推開,永安王也跟著踉踉蹌蹌地走了進來。

蕭眠意眼眸一動,原來當時永安王是這樣走進來的,上輩子的自己隻顧著緊張,根本沒有注意到這個。

再次見到永安王之前,蕭眠意告訴自己要冷靜,害怕根本無濟於事。

可再次見到永安王之後,蕭眠意的身體還是在忍不住地微微發抖,幾十年如一日的折磨在她的身上形成了機械記憶,讓她無論做了多少的心理建設都不行。

蕭眠意身體很是害怕,但腦子無比的清醒,她深知道這輩子堅決不能和上輩子一樣,這輩子她不能輸!

永安王見到蕭眠意,見她早就把鳳冠拿了下來便十分生氣,在說話之前“砰”地一下關上了大門。

他上前指著蕭眠意的鼻子罵道:“你這個賤人,不知道大婚之夜私自摘了鳳冠就是詛咒夫君嗎?誰允許你把鳳冠先行摘下來的?”

還沒等蕭眠意說話,永安王就欺身而上。

“啪!”

一個巴掌把蕭眠意打倒在地。

蕭眠意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嘴裏很快充斥起了血腥味。

她在地上趴了好一會兒才壓住眼前的暈眩。

過了一會,蕭眠意身子又被對方提了起來,她眯著眼被迫對上了對方猩紅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