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付出

南焉到總裁辦時,正好撞上幾位高管從裏麵走出來,麵色成豬肝色。

估計是被訓了。

宴景禹的脾氣和耐心一直都不怎麽好,下屬吃他的排頭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

聽見腳步聲,他拿文件的動作一頓,眯了眯眼,浮在表麵的暗沉情緒略散了些,“進來。”

南焉舉步走進去,立在茶幾前,開門見山,“晏總,您作為南洋首富晏家的掌門人,言而無信,就不怕有損形象,敗壞晏家名聲?”

男人抬頭,靠著椅背望她,薄涼的唇角勾著抹似有似無的弧度。

“言而無信?怎麽說?”

“晏總貴人多忘事,上次說好……不會再為難我的。”

宴景禹抄起桌上的煙盒抖出一支煙,用火機點燃,“租住權不是還你了?”

南焉咬牙,“晏總明知我指的不是這個。”

“付出才會有回報。”

“那我用租住權換藝術館的使用權。”

宴景禹忽的笑了起來,很輕狂,又帶著幾分嘲諷。

南焉緊了緊拳頭,知道他這是不同意的意思,更清楚他剛剛所說的‘付出’是什麽。

僅用不要臉來形容他,還是太過善良了。

她盡量用很平靜輕佻的語氣說,“聽說,你和沈小姐都要訂婚了,是她滿足不了你嗎?”

宴景禹的臉色冷沉,將煙頭堙滅在煙灰缸內,起身靠近她,伸手摟住她盈盈一握的腰肢,低頭,薄唇落在她白皙的脖頸中研磨。

他說,“她沒你熟練,花樣也沒你多。”

羞辱是一把利劍,正在對她處以淩遲極刑。

一時間,不僅脖子痛,連覺得呼吸都是痛的。

她用力將他推開,情緒在心底裏翻滾,“沈小姐對你一往情深,要是知道您這麽說,她會傷心的。”

“你聽著高興不就好了?”他輕嗤,態度惡劣。

她高興嗎?

南焉的眸子很冷,毫無生氣的凝視著他,“晏總這樣,隻會讓我覺得……你對我真的動心了,在用這種極端的方式想將我留在身邊。其實不用這麽麻煩,你隻要娶我,我就不會走。”

他能盡情拿捏她的軟肋,那她也可以試探他的底線。

宴景禹寡淡的神色多了幾分戾氣,捏著她下頜的力道加重,手背的青筋凸起。

他突然想捏死這個女人。

“南焉,你太把自己當回事了。”

他眸色發冷,“隻不過在你身上還殘留點新鮮感罷了,真當我舍不得你了不成?”

新鮮感?

那她的新鮮保質期還挺長,兩年多了,還沒過期。

南焉發出一聲顫笑,也不知道是嘲諷他,還是在嘲諷自己,“差點就這麽認為了呢,想來,晏總也不是個長情的人。”

男人低低的笑了,不予否認,“是啊,一拍即合的關係,是你把它弄複雜了。”

說到底,是她太貪心了,企圖讓他隻屬於自己,更肖想上了宴太太這個身份。

可人就是貪心的,不愛的時候,各取所需都沒問題。

一旦在這段感情裏越陷越深,就會忍不住要更多去填補她一直所缺失的安全感。

而婚姻對她來說,不止是兩張紙那麽簡單,那是家,是保障,是港灣。

有了它,她就不再是孤魂野鬼了。

但這些東西,宴景禹永遠都不會明白。

在這段畸形扭曲的感情裏,她一直都是弱勢方,隻有他煩了,厭了,膩了,才會徹底結束,擺脫這種窒息的束縛。

她的反抗,落在他眼裏,宛如跳梁小醜,不自量力。

氣氛好像忽然僵住了似的,最終還是被一陣清脆的鈴聲打破。

南焉拿出手機,看到來電顯示,她眼瞳微顫,側開身子,迅速按下接聽,“喂,寧醫生。”

宴景禹眉峰微蹙,看著她臉色瞬間煞白,眼底溢出明顯的慌亂,倉促的對著電話說了句,“好,我馬上來。”

掛了電話,轉身就走。

他快步跟上,抓住她的手腕,“出什麽事了?”

“寧醫生說……我媽病發了,誰都不讓靠近。”

“我送你。”

“不用……”

尾音還未落下,她整個人就被拽走了,在整個總裁辦的注視下,上了電梯。

————

半個小時後,車子停在了一家私人的精神療養院。

南焉解開安全帶就往外衝,步子很亂,看得出來很焦急。

出了電梯,過個拐角,遠遠地,她就瞧見病房外站著好些個醫生護士,都不敢靠近那間房,裏麵傳來劈裏啪啦砸東西的聲音。

正好寧煦陽看過來,連忙迎了上去,剛準備托住她的手臂,餘光裏多出一抹身影。

手硬生生收回來了。

“寧醫生,怎麽回事?她情況不是一直在慢慢好轉嗎?為什麽會突然發病?”南焉問。

“今天有個患者的家屬來醫院了,名字叫南洲……”

不用寧煦陽說完,她也明白了。

南洲,和她弟弟同名同姓,亦是她養母陶靜雲一生的痛。

她精神失常,錯亂,都是源於六年前南洲的意外身故。

因為是家裏的獨子,陶靜雲稀罕得不得了。

她三歲來到南家時,陶靜雲那會還不能生,所以待她特別好,幾乎是那種要星星就給摘星星的寵溺。

可這種溫馨,僅持續了三年。

原因是陶靜雲後來懷孕了,就厭棄了不是親生的南焉了,生了南洲後,對她輕則謾罵,重則打罰,後麵更是想把她送走,還是她奶奶拚命攔下,將她帶回了老家撫養。

五年前,她養父因病去世,將陶靜雲和奶奶一起托付給了她。

養育之恩大過天,她沒辦法不同意。

陶靜雲原先住在精神病院,是兩年前她把她接到這家療養院的,經過治療,她情況越來越穩定了,但依舊不能受刺激。

正常時,她待她很好,就像回到了三到六歲那個時期,會一聲聲‘囡囡’的叫,關心她吃飯工作的問題。

對待她,南焉心底是複雜的,童年因她造成的傷痛即便結痂了,卻依舊有痕,所以來療養院的次數並不多。

上一次來,好像是兩個月前了。

“南小姐,你還好吧?”她臉色不太好看,寧煦陽問。

“沒事。”

她收攏思緒,搖搖頭,舉步過去,才看清裏麵散亂著頭正發癲似的人,一個花瓶直接砸了過來。

不等她有反應,一抹黑影忽然覆上,將她護在懷裏。

南焉隻聽到頭頂發出一聲隱忍的輕哼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