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還我辣條
沈淩瑤斜眼看了一下，趕緊撩撩發梢，生怕發笑。
接下來。
老閻每罵一句，趙青峰就學一句。
“字寫得跟狗爬一樣，你們是不是都沒長手！”
趙青峰抽出胳膊藏在衣服裏，左右輕甩兩個空袖筒。
“答案就在原文中，瞎了嗎，一個個都看不見！”
趙青峰撕下兩個紙條貼在眼皮上，豎起書本作掩護，側頭對著沈淩瑤狂眨。
“我說了多少遍了，馬上高考，一定要重視細節，耳朵都落家了？”
趙青峰抓著耳朵，一把一把往書包裏放。
“你們能不能長點腦子，啊？腦袋也落家啦？”
趙青峰幹脆一拽衣服，將腦袋全都藏在裏麵，像個無頭人一樣，躲在書本後麵模仿蠶蛹搖頭。
沈淩瑤快被憋出內傷了。
強忍著不笑。
可沒想到，不知道趙青峰是不是之前被煙熏的，忽然沒忍住，放了個屁。
噗的一聲。
沈淩瑤再也忍不住了，先是捂著嘴小聲地笑，隨後放聲大笑起來。
老閻氣壞了，“趙青峰，剛回學校就搗亂是吧，就你這樣還想取得好成績？到前麵來，給我站到放學！”
趙青峰不敢不從。
畢竟在心愛的母校不適合跳樓啊…
沈淩瑤開心過了頭。
眼見趙青峰受罰，她竟然忘乎所以地啪啪鼓起了掌，還吐著小舌頭，露出小虎牙，做著鬼臉。
“沈淩瑤，你也罰站！別以為學習好我就會縱容你！”
這下好了。
兩人全都被罰到了講台前麵。
沈淩瑤氣得鼓著腮幫，偷偷拿出兜裏的紙筆，寫下一張紙條塞給趙青峰，“大蜜蜂，剛回來就連累我受罰，看姑奶奶我今天怎麽收拾你！(╬◣д◢)”
趙青峰不甘示弱。
不知道在紙條上回了什麽。
沈淩瑤的俏臉兒很快便紅透了。
狠狠地踩了趙青峰一腳，將紙條團起來扔出去，正好扔在張揚的桌上。
張揚打開，嘿嘿傻笑，給趙青峰豎了個大拇指。
紙條上寫的是，“打是親罵是愛，你打我，說明你心裏有我，蛤蛤，\(•◡•)/。”
老閻怒視張揚，一個粉筆打過去，“張揚，你們三個不愧是住在一個家屬院的好朋友，你也給我起來，罰站！”
....................
時光飛逝。
轉眼。
放學鈴聲響起。
沈淩瑤早前一步踏出了門。
趙青峰還以為她害羞了，一邊收拾書包，一邊暗歎自己不該撩得太狠。
他們三家都住在距離二中不遠的啤酒廠家屬樓。
趙青峰的父親生前是廠裏職工，母親算是廠裏的臨時工。
沈淩瑤的爸爸是辦公室主任，母親是全職太太。
隻有張揚家裏沒人在廠子上班，父母都是農民，為了孩子上學才來城裏開了個小吃部，租住在家屬樓。
“張揚，以前沒少偷吃你家小飯館的火腿腸和飲料，這次我盡早的好好還你。”
到了樓下，想到前世自己剛剛發跡要帶上朋友時，最好的哥們卻已撒手人寰，趙青峰至今意難平。
“啊？”
來往學生太多，張揚也沒聽清，忽然指著女廁所附近的牆上大笑，“哈哈哈，老趙，你看，廁所那邊怎麽貼著一張大大的豬頭？”
學校後門女廁所的旁邊，果然貼著一個超大的豬頭，上麵還有趙青峰的名字。
他還以為是哪個羨慕嫉妒恨的情敵搞的。
剛要過去撕下，就聽見一串清脆的車鈴，伴隨著咯咯的壞笑聲，從身後傳來。
“讓你欺負我，這就是你的下場！”
沈淩瑤學著趙青峰平時的樣子，傲嬌地揚了揚眉毛，不自然，卻可愛無比。
“嘿呀！”
趙青峰差點兒沒樂到蹦起來，“瑤瑤，這可是你自找的，把我畫成了豬頭是吧，行，那今天就由你帶著我這頭豬回家！”
話落。
不由分說蹦上沈淩瑤女士自行車的後座，雙手緊張幸福又貪婪地摟住她的纖腰。
“你下去！”
沈淩瑤沒想到趙青峰今天會這麽不要臉。
以往也不是沒互相載過對方，可都是表現出很嫌棄的樣子，今天他到底怎麽了啊？
難道他終於發現了離不開我？
如果他是認真的，也不是不可以他給個機會(✿≖◡≖)...
不過她很快便紅著臉驅散了這種小想法。
大蜜蜂那呆腦袋，根本不懂什麽是喜歡吧…
畢竟自己都表現得那麽明顯了，他還是把自己當兄弟…
下午上課時，對自己還是那麽壞，他肯定還是原來的他！
此刻的趙青峰就像大黏蟲一樣，不但抱得緊，還貪婪地聞嗅著沈淩瑤的發香。
若是沈淩瑤能看見趙青峰的表情，就會發現他是那麽的欣喜若狂，眼眶早已微微濕潤，絲毫不願鬆手，似乎是天大的幸福一般。
張揚黑人問號臉，難道老趙是認真的？
按照老趙以往的秉性，不應該是拔掉沈淩瑤自行車的氣門芯，快步跑開之後，再大聲嘲笑麽？
而且沈淩瑤也不對頭，竟然沒回身狠狠打他。
“喂！你們慢點！等等我啊！我還沒上車！”
眼見沈淩瑤紅著臉蹬出好遠，張揚緊著上車追趕。
剛並行在一排，沈淩瑤便抬起腿來，一腳踢在張揚的自行車前輪上，讓他摔了個大跟頭。
嬌小的女士自行車騎出校門，穿過人群，朝著家的方向奔去。
“停一下。”
路過縣城中心商貿城，趙青峰忽然想到了什麽，緊急叫停。
“幹嘛？”
沈淩瑤正沉浸在莫名的喜悅中，停下車眯著眼睛，“我知道了，你一定是知錯了，所以想請我吃雪糕是吧？去吧，知錯能改善莫大焉，買了雪糕，本公主今天就饒過你！”
商貿城是整個縣城最繁華的商場，一樓門麵房有一家沈淩瑤最愛吃的雪糕店。
趙青峰點了點頭。
沈淩瑤不依不饒，“等等，一根可不行，我要吃兩根，誰讓你今天欺負了我兩次！”
還真是獅子大開口啊。
誰都知道這家冰點雪糕店有點小高端，雪糕很貴，最便宜的也要三元錢，這在2001年，絕對是奢侈品，一般學生消費不起。
趙青峰摸了摸兜，兜裏比臉還幹淨。
壞笑一聲，“瑤瑤，你借我錢，我請你吃。”
沈淩瑤差點兒沒氣吐血。
一把揪住趙青峰的耳朵，“好你個大蜜蜂，用我的錢給我賠禮道歉是嗎，看我不告訴馮姨！”
趙青峰的老媽馮紅梅與沈淩瑤的母親丁香曾是同學，也是閨蜜，兩家熟悉得很。
隻是家境各不相同。
沈淩瑤從小家境優渥，父親是廠裏辦公室主任，收入頗豐。
而趙青峰十三歲便沒了父親，隻靠老媽一人賺錢養家，日子過得著實一般，還欠了不少外債。
雖說不至於窮到吃不起雪糕，可馮紅梅卻是個精打細算的女人。
她老是說，男孩子吃點苦沒什麽，常嘮叨著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其實省吃儉用，都是為了給趙青峰支付未來上大學的學費以及娶媳婦兒的彩禮。
沈淩瑤嘴上說著不行，小手卻不聽話地打開小錢包，抽出一張十塊錢遞過去。
趙青峰搖了搖頭，“不夠，再借我三百。”
沈淩瑤嘟起小嘴兒想質問為什麽要這麽多。
趙青峰一臉正色，“瑤瑤，今天是正事，你先借我，以後我還你一百倍。”
三百塊對沈淩瑤來說不算很多。
她更在意趙青峰的說辭。
以往的大蜜蜂雖然愛開玩笑調皮搗蛋，可卻沒有吹牛的習慣，今兒怎麽說起了大話？
“你知道一百倍是多少錢嗎？”
沈淩瑤翻了翻錢包，裏麵還有四百多，這是攢了半個月的零花錢，她爸爸認為女孩兒要富養，可沈淩瑤平時很少亂花。
“三萬。”
趙青峰沒管那麽多，像土匪一樣直接抽走三張，轉身便跑進了商貿城。
“氣死我了！”
沈淩瑤氣得直跺腳，目光轉而投向一臉茫然的張揚。
張揚嚇得一縮脖兒，“你看我幹什麽，他氣得你，和我無關，哎呦別打了，我的姑奶奶呀！”
沒一會兒。
趙青峰拿著三根雪糕跑了回來，另一隻手裏還拎著一個大塑料袋，裏麵裝著一件紅色的V字領女式薄衫。
雪糕分給沈淩瑤兩根，張揚一根。
沈淩瑤沒著急吃，搶過毛衣看了看，直撇嘴吐槽，“好老土，你的眼光也太差了吧，我才不喜歡這種。”
趙青峰嘿嘿一笑，“這是給我老媽買的，怎麽著，你還想當我媽啊？”
家裏的日子實在太辛苦。
老媽多少年都舍不得買一件新衣服。
趙青峰現在的記憶很清晰。
他還記得轉校之前，老媽曾帶著他到商貿城買新服裝，路過三樓精品女裝店時，一眼就相中了這件紅色的毛衣。
試了許久。
最終卻還是放下了。
因為三百塊的售價幾乎相當於她大半個月的工資，縱然那天是她的生日，可還是舍不得買下來。
反而買了兩斤排骨，推脫自己生了病吃肉惡心，讓曾經不諳世事的趙青峰吃了個滿嘴油花。
人生總有許多憾事。
無論大小。
趙青峰重活一世，絕不允許身邊人再有什麽遺憾。
“...”
沈淩瑤半晌沒說話。
張揚也有些發愣。
兩人都覺得，熟悉的大蜜蜂似乎變了，變得不再沒心沒肺。
“好吧...”
沈淩瑤拆開雪糕，咬下一口，含糊地說，“既然是孝敬馮姨，那就我勉為其難不催你還款了。對了，昨天聽我爸說，你家的賠償款應該很快就要下來了，到時你請我去張揚家吃一碗冷麵，就算還錢了。”
幾年前，趙青峰的父親在車間出了事故。
工傷認定並不是想象的那麽簡單，要是沒有辦公室主任沈闊的督促，再拖上三年五年也不好說。
一共五萬。
對沈淩瑤家來說不算太多，可對趙青峰家來講，卻可以解燃眉之急。
當年父親買樓房時借了些錢，沒等還完便駕鶴西去，操辦喪事也借了不少錢，留下馮媽媽一個女人養家，實在太難。
...............
轉眼回到了啤酒廠家屬樓。
這是隻有四棟樓的家屬區。
沈淩瑤的父親是單位領導，住在都是大麵積的一號樓。二單元二樓，140平米，樓下還有車庫。
趙青峰住在對麵的職工二號樓。不到六十平，經典小戶型，七樓，沒有電梯。
張揚家在四號樓，麵積更小，隻有四十多平。
回來的路上，都是趙青峰騎車。
張揚則一拐彎，去小飯店幫忙去了。
照例停進車庫，趙青峰又起了壞心思。
“放學的時候敢罵豬頭是吧，來算算賬！”
他嘿嘿一笑，忽地單手將沈淩瑤壁咚在車庫牆角。
兩人距離很近，不到一個拳頭，甚至還在越來越近。
鼻尖兒眼看就要貼在一起。
沈淩瑤的心髒撲通亂跳，呼吸也逐漸急促起來，淡淡的粉色慢慢爬上臉頰和耳根。
大蜜蜂要再靠近的話，嘴唇可就碰到一起了...
她曾在夢中想象過與趙青峰甜蜜的親吻，就像前段熱播的流星花園裏中，杉菜和道明寺一樣浪漫。
可她還沒做好心理準備啊...
趙青峰也一邊靠近，一邊細細打量沈淩瑤。
略微濕潤明亮的眼眸，白皙的近乎透明的皮膚，幹淨的沒有一絲毛孔，嬌嫩若桃花的嘴唇，裏麵呼出的糖果般的香氣。
他第一次真真切切地發現，沈淩瑤居然這麽美，美若天仙。
隻是以前怎麽沒這種感覺，因為太熟？
暗罵自己真是像老閻說的一樣，丟了腦袋瞎了眼...
就在這緊張時刻，沈淩瑤忽然紅著臉看向他的身後。
“馮姨，大蜜蜂又欺負我，你快幫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