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天要她亡,她偏不從命

“外頭風雨這般大,叫誰去呢?”隋阿嬌十分為難,“就算是指派一個船工去,那船工也未必能將船劃到公主鳳船邊上……”

保公公即刻打斷隋阿嬌的話:“郡主,叫個船工去,怕是不合適,這事兒得找個有分量的人去稟告公主,才不至於對公主不敬。”

一麵說著,他那一雙綠豆大的眼睛一麵梭巡著辛夷與合歡。

那意思很明顯了,就是要辛夷合歡二人去。

隋阿嬌習慣性地問辛夷:“辛夷,你覺得叫誰去好?依我的意思,誰去都不合適,這麽大的風雨,怕是要龍王才能來去自如。”

“郡主別著急,咱們眼前有個現成的人呢。”

辛夷笑眯眯地給保公公行了禮:“公公輩分大,又是這船上管事的,就連合歡姐姐和我,都得聽公公的意思,要說誰最適合去跟公主回稟,非公公莫屬了。”

“哎呀,辛夷小丫頭,你可別胡鬧,咱家怎麽好去?咱家、咱家怕水!到了那小船上,就怕得話都說不囫圇了,萬萬去不得!還是你跟合歡去,最合適了。”

辛夷抿嘴笑了笑,這老閹狗,還挺會推脫。

這樣的天在江中坐小船是九死一生的事。

隋阿嬌身邊統共隻有她跟合歡兩個心腹,老閹狗是想趁機除掉一個,真是可惡!

戾氣於心中再生,辛夷狠狠掐住手心,才忍住想當場誅殺保公公的衝動。

“既如此,那就我去吧。”合歡忽然擠開辛夷,白了她一眼,“你好好照顧郡主,郡主有個閃失,我就是做鬼也饒不了你。”

“合歡!”隋阿嬌淚盈於睫,萬般不舍都寫在眼底,“你別去,咱們誰也別去,吩咐下去,叫船工慢些兒行就是了。”

風雨實在是太大,別說慢些行船,便是船不動,都有可能被打翻,眼下必須得靠岸躲避風雨,一刻也耽擱不得。

辛夷咬了咬牙,拽住了合歡:“我去吧,我會水,就算是萬一出了差錯,我也能在水裏撲騰兩下子。”

她命大,老天眷顧過她一回,焉知不會眷顧她第二回。

“你……”合歡咬咬唇,終究沒做聲,隻默默地從荷包裏翻出一枚護身符,塞進辛夷手心裏。

這是臨行前,合歡爹娘去廟裏給她求的。

合歡很寶貝這枚護身符,還特地在辛夷跟前炫耀過。

沒想到合歡竟然舍得把這護身符給她。

辛夷沒推脫,合歡嘴硬,這枚護身符就當是合歡向她賠罪了。

看在護身符的麵子上,辛夷決定以後明麵上還是跟合歡好好相處,畢竟她們都是隋阿嬌的女官,若是見麵便掐架,損害的是隋阿嬌的麵子。

外頭狂風暴雨大得叫人睜不開眼。

辛夷得抓著船舷,矮下身子,才不至於叫風給吹跑。

她聽不清船工說什麽,也看不見船工的手勢,隻能根據自己的判斷,隱約覺得船工是叫她抓著梯子下到小船上去。

船舷邊上打著麻繩結成的軟梯子,被風一吹,都要卷上天了。

大船旁邊**著一艘小船,約莫隻能坐下三個人,裏頭已經蹲著一個船工,正掌著船槳,他把身子全壓在槳上,竭力地維持著小船的平衡。

若不是小船一頭用繩子係在大船上,哪怕有船工,也早就翻了。

招呼辛夷的船工抓著軟梯往下爬,幾次都連人帶梯子被風卷起來,又重重地摔下去。

虧得他還有幾分本事,一手纏著軟梯,一手拄著一根槳,每當將要摔到大船身上時,便用木漿撐住。

其身姿靈活如雨燕,叫人瞠目結舌。

辛夷自詡做不到船工這般,叫她爬這軟梯,怕不是要叫她當場去見閻王,來來回回死個上百次。

縱使閻王爺再如何偏愛她,也不會給她百八十次重生的機會。

“姑姑!爬呀!”

船老大趴在辛夷耳邊上大喊:“爬!快爬!”

催命的來了。

辛夷眼一閉,心一橫,硬著頭皮往下爬。

此刻蓑衣最是礙事,她幹脆將蓑衣脫了,學著先前船工的樣子,一手抓著軟梯,一手跟船老大要船槳。

“不用!姑姑盡管往下爬!有人撐著!”

低頭一瞧,原來方才如雨燕的船工並沒有跳到小船上去,而是一直墜在軟梯下端,好叫軟梯不那麽飄,便於辛夷爬行。

辛夷膽子大了幾分。

她不再遲疑,拽著軟梯,幾乎是往下滑一般,出溜一下就到了末端,跟那先前的船工撞到一起去了。

“姑姑,跳!”

船工把她往小船上推,眼看著離小船近了,辛夷借著慣性鬆手,滿以為會落到小船裏頭,誰知道這時候一個浪頭打過來,小船被推得離大船遠了一些,辛夷便落了空,猛然紮進江水中。

江水洶湧,像是有人強壓著她的腦袋,把她往水裏按。

她在水裏掙紮了半天,好不容易探出頭,還未看清楚眼前景象,迎麵一個江浪兜頭澆來,辛夷不妨,嗆了滿滿一大口摻著沙子的江水。

她根本來不及咳嗽,第二個浪頭緊跟著便落下來,將她深深地砸進江水裏。

辛夷腦中一片空白,本能地劃起水。

奈何她力氣太小,怎敵得過江水滔滔!

幾個浪打過來,便將她推向下遊的險灘。

那險灘怪石嶙峋,人若撞上去,必死無疑。

辛夷先前還有些迷糊,一看到那距自己不過十幾尺遠的險灘,登時嚇醒了,拚命地舞動四肢,往上遊劃去。

人在大自然麵前,太過渺小不堪。

辛夷全身脫了力,卻依舊無法阻止自己一點點衝向險灘的命運。

可縱使身子已經僵硬,她卻依舊咬緊牙關,始終不肯鬆懈半分。

賊老天要她死,她偏不死!

這條命是她借來的,她要留著這條命。

她要報仇。

她要殺了那些豬狗不如的畜生。

她要永豐皇帝跪在她爹娘石碑前,磕頭賠罪!

嘴裏已經盈滿腥味兒,辛夷分不清是血,還是這渾濁的江水,隻知道機械地與這滾滾江水鬥著。

眼前卻模模糊糊現出一個黑點。

那黑點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好似閃爍著光芒,慢慢朝她湧來,直到將她包裹。

辛夷有了依靠,終於卸了力氣,伸手一摸,將那金色的光芒摘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