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多了一道口子

辛夷抿唇:“永寧縣主到底是什麽樣的人,咱們現在都不好判斷,但這宮中人心難測,上一刻還與你言笑晏晏的人,誰也說不好,下一刻是不是立刻就翻臉了,嬤嬤,你說呢?”

高嬤嬤依舊笑眯眯的:“辛夷姑娘就是想得多,總把人都想得很壞,小心將來嫁不出去。”

“嬤嬤又拿我尋開心,進了宮,還能妄想著出宮嫁人麽?”

魚與熊掌不可兼得,辛夷很久之前就知道這個道理了。

對燭枯坐半晌,辛夷終究坐不住,還是匆匆去了廳堂。

廳堂中燈火通明,亮如白晝,隋阿嬌端坐矮榻上,全神貫注地縫補著手中的禮服。

許佳屏還算是有幾分良心,並沒有丟下隋阿嬌去睡,在一旁抄寫著經書,權當陪伴。

饒是如此,辛夷還是氣不打一處來。

一件禮服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縫好的,如今後背被拉開這麽大一條口子,要隋阿嬌一個人補好,那得耗費多少精力。

辛夷歎了口氣,將隋阿嬌身旁的燈給撥亮了一些。

“辛夷,你怎麽來了?”隋阿嬌展顏而笑,可眉宇間卻刻下了深深的疲憊,“你快去睡吧,幫我勸勸永寧縣主,叫她也去睡。”

辛夷瞄了許佳屏一眼,淡淡開口:“出了這樣大的事情,永寧縣主未必睡得下,郡主就讓永寧縣主在這兒待著吧,抄寫經書也能寧心靜氣。”

“辛夷說得對,”許佳屏臉上還掛著淚痕,笑起來便楚楚可憐,“我什麽都做不了,叫我在這裏陪著姐姐說說話,還能為姐姐驅散困倦,也算是我的用處了。”

辛夷捏緊了帕子。

許佳屏可真會說話,“為姐姐驅散困倦”?若不是她,隋阿嬌早就安寢了,又何來困倦一說!

“郡主不用繡得這麽仔細,”辛夷捏著禮服,指著那紅色的吉祥紋路,“這裏就大概縫補縫補,反正禮服隻穿一陣,隔得遠也看不清楚。”

單純縫縫補補,不是難事,難的是要把這些吉祥紋路給嚴絲無縫地縫補起來,叫人看不出痕跡。

這可得費不少工夫。

白日裏尚且要費精神,夜裏耗費的精神更多。

“這能行嗎?”隋阿嬌還未開口,許佳屏先說話了,“明日冊封大典上那麽多人,人人都盯著我看,肯定有眼尖的人會看到這禮服不對勁,到時候,我若是丟了永豐的臉麵,公主一定會殺了我的。”

她說話怯生生的,說到後來,便捂著臉嗚嗚咽咽地哭,哭聲婉轉動聽,偏又愁腸百結,叫人難受得很。

隋阿嬌立刻安慰許佳屏:“許妹妹放心,我針線上還過得去,一定能把這件禮服補得叫人看不出來。”

辛夷簡直要氣暈了。

想開口懟許佳屏幾句,身份卻擺在這裏。

許佳屏倒好,一個勁兒地哭,說自己是個累贅,拖累隋阿嬌了。

她越哭,辛夷越是來氣。

既然知道自己是累贅,為何還要來扯隋阿嬌後腿?

這一路上,許佳屏吃了多少次虧,被何織瑤欺負了多少次,她自己心裏不清楚麽?

被何織瑤都踩到泥地裏去了,卻沒個防範。

事關前程的禮服,許佳屏也不知道找個人盯著,一屋子的宮女太監,難道是混吃等死的?

禮服被何織瑤扣下了,許佳屏竟然還能在偏殿裏頭坐得住?

真是叫人笑掉大牙。

縱使她怕何織瑤,不敢自己上門討要,難道不會去求趙瑉瑉?

這樣大的事情,趙瑉瑉絕不會袖手旁觀。

許佳屏偏不,非要等到入了夜,何織瑤將一件破了的禮服送回去,她才慌了手腳。

明明有這麽多機會,能夠叫她免於陷入現在的境地,她非要坐以待斃。

這種人還幫她做什麽?

換做是辛夷,會叫許佳屏有多遠滾多遠。

可惜隋阿嬌不是辛夷。

辛夷一時半會兒,也沒法叫隋阿嬌變得像她一樣鐵石心腸。

隋阿嬌做活兒很認真,一旦捏起針線,她就像是換了一個人似的,一顆心全撲到眼前的禮服上了,大半個時辰過去,連口茶都顧不上喝。

好不容易趕在寅時之前把衣裳補完,累得她捶著自己的後腰直吸氣。

許佳屏倒好,接過禮服左瞧瞧右瞧瞧,滿眼欣喜,隻說了一句謝謝姐姐,便沒了下文。

辛夷越發生氣,恨不得拿一把繡花針紮死許佳屏。

“哎呀,縣主!這裏怎麽還有一道大口子!”

溪芳指著禮服的裙角驚呼。

玄色裙角上,一條尺來長的口子敞開著,像是一個黑乎乎的洞口,隨著許佳屏的動作,呼哧呼哧地喘著氣。

許佳屏霎時就變了臉色:“怎麽可能?不是隻有一條口子嗎?剛剛明明隻有一條口子的!為什麽現在多了一條!姐姐,為什麽現在多了一條!”

辛夷閃身擋在了隋阿嬌跟前:“縣主這話是什麽意思?難道縣主懷疑,是我家郡主另外多劃了一條口子?”

許佳屏嗚嗚咽咽地哭:“我不敢懷疑姐姐,可是我拿著禮服出來的時候,明明檢查過了,這件禮服隻被劃了一道口子,怎麽現在又多出一道?”

她脫下禮服,雙手捧著奉到隋阿嬌眼前:“姐姐,是不是你剛剛動剪子,不小心給剪開了?你放心,我不會怪你的,時間還來得及,姐姐快些把這條口子也給補上吧。”

這是坐實了隋阿嬌的罪名了。

隋阿嬌急得不知如何給自己辯解,隻一個勁兒地說她沒做。

許佳屏也不聽解釋,哭得十分傷心。

“縣主這是認準了,這口子是我家郡主劃的?”

辛夷忍了再忍,才克製住即將噴薄而出的怒火。

“方才縣主和溪芳姑娘都在這廳堂裏守著我家郡主呢,我家郡主的一舉一動,縣主和溪芳姑娘都清楚得很,若是我家郡主蓄意拿剪子剪壞縣主的禮服,縣主怕是早就叫嚷起來了。”

許佳屏捂著胸口哭道:“我哪裏懂這些!我剛剛一直在抄經書,我是信任隋姐姐,才把這件禮服全權交給隋姐姐打理,誰知道隋姐姐竟然會剪壞了我的禮服!隋姐姐,你到底為什麽這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