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珍珠

合歡訕訕地:“我、我總不至於被人挑撥……罷了。”

她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以後我不跟你比了,反正我對郡主好,就是為了我自己的心,至於郡主對我怎麽樣,我才不管呢,我隻是個丫頭,不求金不求銀,隻求郡主好好的,我也就能有一口安穩飯吃。”

辛夷長舒一口氣,合歡肯聽勸,還不至於太蠢。

她握住合歡的手,言語裏多了幾分真心。

“你放心,你和郡主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我是後來的,郡主待我再如何親厚,我在郡主心中,也終究比不得你。”

合歡撇撇嘴:“你知道就好。”

餘光瞥見辛夷舉起棒槌,登時就是一激靈:“你幹啥!我都服你了,你還想打我?”

“誰要打你了?”

辛夷順著合歡的視線看到手中棒槌,噗嗤一聲笑了:“我是要把這東西藏起來,與你無關。”

合歡仍舊不放心:“這屋裏就咱們兩個人,你藏它幹嘛?說來說去,還不就是防著我?”

“你多心了,這棒槌是我從後院洗衣裳的張嬸那裏偷來的,還沒找機會還回去,明兒個粗使小丫頭們過來打掃,要是瞧見這棒槌,回去跟張嬸一說,張嬸還不得來找我拚命?”

合歡吐吐舌頭:“你膽子可真大,張嬸那麽凶,你也敢偷她的東西,還是趕緊還回去吧。”

興許是把事情說開了,合歡說話再也不夾槍帶棒。

就連隋阿嬌也看出來二人關係和從前不一樣,還特特拿出一對新打的蓮花紋銀鐲子,分給她們。

辛夷推辭不肯要:“這是老夫人給郡主攢的嫁妝,我拿著不好。”

隋家窮,老夫人為了不叫隋阿嬌受苦,把自己那點體己全掏出來了,勉強湊了一萬兩白銀。

原本都要給隋阿嬌,隋阿嬌死都不肯要,老夫人隻好留下五千兩。

剩下的五千兩,拿出一千兩給隋阿嬌置辦了些衣裳首飾,反正還有禮部和鴻臚寺置辦的嫁妝,這一千兩的首飾也很能看了。

其餘四千兩,全做了壓箱底的銀子。

俗話說,窮家富路。

此去金鳴,萬裏迢迢,也不知會遇到什麽事,傍身的銀子自然是越多越好。

隋阿嬌卻硬是把鐲子往辛夷的手腕上套:“快收下,再不收,我可就生氣了。”

“郡主叫你拿,你就拿著唄,”合歡已經歡歡喜喜地戴上鐲子,在隋阿嬌和辛夷麵前比劃,“辛夷,你要記住,咱們現在是郡主的女官,穿戴不能太寒酸,不然會叫人笑話,丟咱們郡主的臉麵。”

辛夷暗自點頭,這話說得不錯。

同去和親的人中,高陽公主是比不得的,也不能比。

但安寧郡主和永寧縣主,她們總能比一比。

從娘家身份來論起,隋阿嬌比另兩位貴重多了,可不能叫她們瞧不起。

收下這銀鐲子,隻當是給隋阿嬌充門麵吧。

她不能再欠隋阿嬌了。

人情不能欠,金銀也不能欠。

和親前三天,幾位和親的貴人便要住進宮中。

美其名曰,讓貴人們多多相處,去了金鳴互幫互助。

辛夷等的就是這個機會。

和親貴人們被安排住進朝露殿,隋阿嬌住正殿,安寧郡主何織瑤、永寧縣主許佳屏分住東西偏殿。

才住進來,還未安頓好,便陸陸續續有賞賜賜下。

隋阿嬌是侯府嫡女,賞賜自然要更豐厚一些。

尤其是太後,因和隋老夫人是手帕交,從前見過隋阿嬌幾次,給隋阿嬌的賞賜比另外兩人整整多出兩倍來。

除了一些綾羅綢緞外,竟賜給隋阿嬌整整一盒拇指指甲蓋大小的珍珠,說是叫隋阿嬌拿去做首飾戴。

送賞的公公一走,安寧郡主何織瑤先冷哼一聲。

“一盒珍珠而已,誰家沒有?瞧那個稀罕樣兒!準是平常窮得都沒見過珍珠。”

方才還歡天喜地的隋阿嬌,此時捧著珍珠匣子的雙手都在發抖。

合歡氣不過,剛要開口,卻被辛夷狠狠踩了一腳。

“你踩我幹嘛!她罵咱們郡主,你是聾了嗎?”

辛夷神色淡淡的:“郡主乃是天子敕封,誰敢辱罵?我可沒聽見過。”

合歡大怒:“好你個辛夷,竟然胳膊肘往外拐!她剛剛明明罵咱們郡主窮酸,沒見過珍珠……”

“合歡姐姐慎言,”辛夷打斷合歡,“你自小服侍郡主殿下,郡主見沒見過珍珠,你難道不知道?”

合歡一怔:“自然是見過的。”

早些年侯府還算昌盛,別說這麽大的珍珠了,就是那鵪鶉蛋大的夜明珠,隋家還有一顆呢。

辛夷瞥了何織瑤一眼,後者麵露鄙夷,正悠哉遊哉地坐在玫瑰圈椅裏,捧著茶盞看眼前的好戲。

蠢貨!

辛夷心裏嗤笑一聲。

七情六欲上臉的蠢人罷了,若是不收斂性子,蹦躂不了幾天。

她轉過臉,扶住隋阿嬌微微顫抖的雙手:“既然咱們郡主見過珍珠,安寧郡主說的就不是咱們郡主了。

不過話說回來,雖則珍珠常見,可太後賞賜的珍珠卻不常有,放眼滿京城,被太後賞過珍珠的,也就隻有咱們郡主了。”

合歡立時眉開眼笑,趕緊扶住隋阿嬌的另一隻胳膊:“郡主,辛夷說得對,都是勳貴之家出來的,誰還沒瞧見過珍珠啊。”

她抿著嘴衝著安寧郡主笑:“不過這太後賞賜的珍珠,怕是安寧郡主也是頭一回見吧?安寧郡主要不要過來一起瞧瞧?”

何織瑤臉色漲得通紅,猛地摔碎茶杯:“誰稀罕那破珍珠……”

“何姐姐,”一直沒說話的永寧縣主許佳屏忽然笑言,“雖說是春日,可晌午的日頭也很毒呢,咱們還是進屋裏吃茶去。”

她扶起何織瑤,幾乎是半拽著何織瑤往屋裏去,一麵安撫何織瑤,一麵還不忘抽空回過頭來衝著隋阿嬌友好而無奈地笑一笑。

辛夷隻一眼就認定許佳屏是個人精。

此人若是心存善念倒還好說,就怕她心思不正,那對付起來可就頭疼了。

粹靈宮中,宮女花間正繪聲繪色地說著朝露殿的事。

逗得高陽公主趙瑉瑉笑個不停。

“這些人自詡出身名門,原來為了一匣珍珠要動這麽多心眼,真是小家子氣,上不得台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