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老爺子和大哥

老爺子的管家何叔,已經在門口站了一會兒了。

看見梁肅跟阿凱說完話之後,他才迎上來:“三少爺回來了,老爺已經在客廳等您了。”

梁肅一邊往別墅裏走,一邊擰著眉問:“我大哥呢?他怎麽不在。”

若是梁安仁也在,何叔這樣謹慎的人,就會說是“老爺和大少爺”而不是隻單單說老爺子一人。

何叔的臉色尷尬了一瞬,很快又變回正常的樣子,笑著道:“大少爺在三樓客房裏……休息。”

他故意停頓一下,梁肅顯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本來就壓抑的心火,這一刻又旺了幾分。

不用想也知道,梁安仁現在肯定是賴在房間裏死都不敢出來。

梁肅回頭看了阿凱一眼,阿凱對著他做了一個綁的手勢。

合著一開始就是被阿凱強行綁回來的。

七米挑高的客廳裏,都是中式的紅木裝修,客廳的背景牆上還掛著巨幅的水墨山水畫。

倒不是什麽名家所作,純是老爺子自己畫的。

梁肅每次看見這幅山水圖,就會想到他二哥梁端,畫中隱在山水之間的七隻烏篷船,三艘是他畫的,四艘是梁端瞞著老爺子,深夜帶著他偷偷塗鴉上去的。

他倆為此被老爺子一頓好打,還被罰去祠堂跪了兩天。

想去二哥梁端,梁肅的心情更惡劣了,他大步走到老爺子對麵的沙發坐在。

坐下後才發現,爺倆今天穿的幾乎一摸一樣,跟親子裝相差無幾,都是灰黑的定製西裝,連鞋的樣子都是選的大差不差。

隻是老爺子明顯要胖上許多,梁肅這樣健壯有型的身材穿出來像是狼,老爺子就有點可愛了,有點想大熊貓。

梁肅隻覺得自己的審美遭到了挑戰,鬼使神差的想起羅思思的那句“你學我”,衝著對麵好整以暇的老爺子脫口而出:“有時間多看看時裝雜誌,別身材走樣了還學著年輕人穿衣服。”

對麵一直等著梁肅開口的老爺子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這是他那持重老成的好三兒說出來的話嗎?

“你中邪了?”

老爺子不假思索,已經被上眼皮半遮住的眼睛瞪大老大,仔仔細細的上下打量著梁肅。

梁肅額頭的青筋跳了跳。

老爺子的性格跟他們兄弟三個不同,他少年時就是一個上不得台麵的混混,中年偶得發家,即使外麵的人都覺得老爺子稱得上一句梟雄。

梁肅也始終認為老爺子就是一個暴躁脫線不靠譜的臭老頭,現在還加上偏心一這條。

他不想著跟老爺子廢話,直接開門見山:“我大哥的債我可以幫忙換一半,剩下的你自己想辦法。”

“老子想個屁的辦法,家產早就交到你手裏了,當時說的好好的,你給老爺養老,這才幾年啊,小三你就不想管了?”

老爺子在對麵氣的狂錘桌子。

梁肅平心靜氣之後寸土不讓:“我養你天經地義,但是大哥當時已經拿了分家的錢,怎麽說現在也不該我管,我能出一半的錢,已經很有兄弟情了。”

老爺子在對麵刷地一下站起來,指著梁肅鼻子就罵:“放你娘的狗屁,就五千萬你現在都出不起?還要跟老子分一半?怎麽梁氏到你手裏是破產了嗎?”

梁肅皺著眉,道:“你說多少?”

老爺子怒火中燒:“五千萬!怎麽,是不是出不起!”

梁肅嗤地一聲笑出來,道:“我大哥是這麽跟你說嗎?說他隻欠了五千萬?”

老爺子雖然上了年紀,但是頭不暈眼不花,人也不傻,此刻見到梁肅這幅反應。

再想在大兒子之前在自己麵前支支吾吾,還非要親自去L國見小三兒。

老爺子也覺出其中有問題了,他臉上的憤怒忽然一掃而空,板著臉又在沙發上坐下。

那雙年輕時如鷹般銳利的眼睛此刻也豪不遜色,盯著梁肅麵部一絲一毫的變化說:“那兔崽子騙我?”

梁肅臉上的笑更燦爛了,完全就是看好戲的模樣,他道:“我不知道大哥是怎麽跟你說的,但是我手底下的人查出來,我大哥不光輸光了前些年我給他全部的錢,還到欠了賭場兩個億。”

他故意伸出骨節分明的兩根手指在老爺子眼地底下晃。

老爺子的臉已經快掉在地上,他抬頭看了一眼三樓的某個房間,之後對著梁肅沉聲道:“你沒騙我?”

梁肅不笑了,反而挑著眉反問,“我什麽時候對你撒過謊?”

老爺子點頭,小三兒為人端正,寧肯不說沉默也不會撒謊騙他。

“何力,去三樓讓那個小兔崽子滾下來。”

老爺子話裏中氣十足,一雙眼睛黑黢黢地,陰沉著臉,倒看起來還沒有之前跟梁肅發火的時候生氣。

但是了解他的人,都知道這才是他真正動怒的模樣。

剛才跟梁肅,那是典型的雷聲大雨點小,隻有獅子吼。

何叔帶著幾個黑西裝很快就上了樓,隻聽一陣似乎並不怎麽配合的響動從三樓傳出。

梁肅的眉又挑起來了,梁安仁真是叫他刮目相看,現在連老爺子的臉也敢蹶了。

老爺子見不得梁肅那一副看好戲的模樣,衝著三樓就撒氣:“何力,你是不是年老癡呆了,連請個人都請不下來?”

老爺子喊完之後,三樓的動靜猛然大了一倍。

片刻之後,從樓梯上滾下來一人。

那人從樓梯上摔落又在客廳滾了好幾圈之後,才刹住車。

臉剛一抬起來,老爺子到最嘴邊的話就又變成衝著樓上喊:“何力,我讓你請他滾,沒讓你打他臉。”

正在下樓梯的何叔,就從樓梯扶手上探頭:“老爺,大少爺臉上的傷不是我打的,我們進去的時候,就已經有了。”

梁肅看著梁安仁腫成豬頭一樣的臉眯起眼睛,他才想起來,剛在在門外的時候阿凱還說,梁安仁還綁了絲絲的好朋友。

莫非這一臉鼻青臉腫都是讓那個朋友打的?

“大哥現在真的是出息了,強追不成,就綁架,綁回來還能讓人給達成這樣!”

梁肅冷冷的嘲諷道。

老爺子不虧是白手起家的人精,隻從梁肅隻言片語的話中,就推測出大概,他更生氣了。

他額頭的青筋狠狠的跳了跳,本就陰沉的臉上,現在一絲表情都沒有:“你還綁了女人來家裏?”

趴在地上的梁安仁見老爺子這幅模樣,早已經嚇得抖如篩糠。

他伸手指著梁肅對著老爺子說:“不是我,是老三叫人把我們一起綁來的。”

老爺子麵無表情的臉猛然一頓,轉頭看著梁肅,他就說這個廢物點心一樣的老大兒哪來的本事,能悄無聲音的綁個人進來,他都不知道。

梁肅摸摸鼻子,這事確實是他的鍋。

老爺子瞪了他一眼,猛的拿起杯子砸在梁安仁的身上:”重點是這個嗎?重點是你綁人幹嘛?就因為得不到?”

想他縱橫情場六十載,從來還有那個女人拒絕過她,結果到了這廢物兒子身上,丟死人了。

傳出去,那些老夥計估計都能笑掉大牙。

“我時間緊迫,沒時間看你在這演,話我已經撩這了,賭債我出一半,剩下的你們自己想辦法。”

梁肅看看手腕上的表,已經四點五十了,他去機場路上還需要半個小時,實在不想在看眼前這出父慈子孝的戲碼。

他話剛說完,趴在地上連頭都不敢抬的梁安仁,突然跟受了刺激一樣,從地上爬著到梁肅的腳邊,伸手拽住梁肅的西裝褲。

“三啊,你不能見死不救啊,一個億我上哪找錢啊,我可是你親哥啊,咱倆一個爹的!”

哀嚎著,還用眼睛去覷老爺子的反應。

梁肅伸手將褲腿從梁安仁手裏拽出來:“說吧,你又看上哪的生意了?”

如果隻是一個億,老爺子剛才就已經出聲替他出了,但是眼下他這老父親不說話,明顯是有其他所求。

梁安仁就回頭看了老爺子一眼,老爺子背過身不搭理他,顯然是讓他自己去說。

梁安仁就回頭又伸手去抓梁肅的褲腿:“三,前些天集團不是有意向進軍娛樂圈嗎?你看我去行嗎?”

“你去幹嘛?當演員?”梁肅冷笑道。

“你看你,明知道我指的什麽,戲子我才不幹,這不是項目開始,肯定要有一個自己人坐鎮把關的嘛,大哥就想,我自己苦點累點沒關係,隻要能幫上弟弟的忙一切都值!”

梁肅笑眯眯的彎下腰,伸手在梁安仁的臉上拍了拍,“也不是不行,我考慮考慮。”

梁安仁明顯不想夜長夢多,他今天就想讓梁肅直接定下來。

剛要開口,後麵老爺子就重重咳嗽一聲:“行了,小三不是還有事嗎?去忙吧,有些事情急不得。”

老爺子一開口,梁安仁是連個屁都不敢放了。

抬頭見梁肅還是似笑非笑的看著他,剛有點疑惑,就見梁肅下巴點點,示意他看自己手。

梁安仁聽話的一看,連忙將手從梁肅的西裝褲上撒開,見到褲腿因為被攥的時間長了還起了幾道褶子,趕緊又伸手幫忙捋了捋。

老爺子在後麵簡直沒眼看,若不是親子鑒定都做過百八十回了,他說什麽也不信梁安仁這慫蛋是自己的種。

梁肅站直身體,衝著老爺子點點頭,轉身就朝著外麵走。

他走不要緊,客廳裏剩的爺倆都還不約而同的長出一口氣。

等見到阿凱扶著頭上纏著繃帶的鬱然從樓上下來的時候,梁安仁幾乎是從原地跳起來去攔的。

何叔直接上親一步攔住他,已經坐回沙發的老爺子在後麵拍桌子就吼:“夠了還嫌不夠丟人!這女娃子長的確實訂好,但是你自己沒本事就別用些肮髒的手段。”

梁安仁被吼的在原地訥訥不敢言,但是那一雙很像老爺子的眼睛,卻一直都黏在鬱然身上,像蛇一樣森冷卻跗骨。

“老爺。”

阿凱恭敬地對著老爺子鞠了一個九十度的躬,之後就快速帶著麵上蒼白的鬱然出了別墅。

梁肅已經坐在車裏等著,阿凱將鬱然帶到車的另一邊示意她上去。

鬱然白著臉,她剛經曆了變態綁架強奸未遂,現在看見男人都怕,遲疑著不肯上去。

阿凱就笑著安慰她:“我們三爺是絲絲小姐的男朋友,鬱然小姐不用怕。”

多的他沒說,但是隻絲絲小姐這幾個字,就夠了。

鬱然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驚懼,坐進車裏。

等車裏發動,駛出別墅的院牆老遠以後,鬱然才顫著嗓音問:“你是梁肅?”

梁肅點頭,目光平平的從她臉上一掃而過,一點驚豔都沒有,好似她隻是這車裏平平無奇的一個物件。

見他如此,鬱然更放下心來,能扛著她現在這張臉的男人必定見過羅思思。

“絲絲還好嗎?”

鬱然實在想她,再經過這麽多事後,她隻想回到同伴身邊,這是小動物的本能。

梁肅想起還住在醫院裏的羅思思,正在心中思考要怎麽簡明扼要的去跟眼前這位絲絲朋友解釋。

鬱然卻沒在意梁肅的遲鈍,她迫切地又問:“絲絲現在回國了嗎?能不能帶我去見她?”

梁肅見她一雙眼睛全是希冀,又想到羅思思中午給他打電話抱怨無聊。忍不住點頭同意。

他本來是想找個路邊就將鬱然放下的,再派律師給出豐厚的賠償。

“你的護照帶了嗎?”梁肅突然想到一個實際問題。

“?”鬱然歪頭不解。

梁肅你不得不耐下性子給她解釋:“絲絲還在L國,如果你想見她就要出國。”

鬱然連忙點頭,“護照在我住的地方。”

梁肅趕緊截住她的話頭,對著前麵副駕喊:“阿凱。”

阿凱笑眯眯的臉就從前麵回過來,對鬱然道:“您告訴我就好,我會派人去取,另外您還有什麽想要帶的私人物品,可以一並提出來。”

他從副駕前麵的手套盒裏拿出一部手機,在上麵調出一個文檔之後遞給鬱然:“您若是有什麽不方便告訴我的,可以直接寫在文檔裏,我們會派女士去幫您取東西。”

鬱然聞言,看了看阿凱,又看了看梁肅,財閥都這麽貼心周到的嗎?

“謝謝。”鬱然伸手接過手機,同時小心翼翼的避開阿凱的手指。

她自上車開始,就一直貼著車門坐,即使後座中間有隔斷,鬱然也依然是能離梁肅有多遠就離多遠。

雖然之前她的身份問題,還有老劉的房子都是他派人解決的,早就有過交集,但是梁肅本人她是第一次見。

鬱然其實一直不理解,羅思思都離過婚上過男人的當了,為什麽還像一個戀愛腦一樣,再次踏進男人得陷阱。

但當她真見到梁肅以後,竟然有那麽一點理解羅思思的選擇了。

眼前這個男人,說實話不是她欣賞的類型,但是鬱然得承認這個男人就是一個荷爾蒙發散機。

見過他的女人,十個中有十一個都像貼上來嚐嚐他什麽滋味。

但她鬱然是例外,姐妹的男人不可戲,這點堅持和底線鬱然還是有的。

腦子裏想著亂七八糟的東西,之前被綁架的驚魂未定,從她身上消失一半。

梁肅旁邊冷眼看著,覺得要是絲絲有她朋友這樣好糊弄就好了,他們兩個人就不用生出這麽多嫌隙,折騰出這麽多波折。

想著羅思思,梁肅突然開口問鬱然:“絲絲從小在L國長大,怎麽卻隻會說國語?”

鬱然心中登時警鈴大作,在內心瘋狂嘶喊,完了完了,掉馬了掉馬了……

臉上卻是一副平常的樣子:“教我們的姐姐,是華夏人,她說華夏人就要學華夏話,我跟絲絲都隻會華夏語,我也不會L國的語言。”

鬱然硬著頭皮一副理所當人的樣子,又不敢去看梁肅深邃黑沉的眼睛,總覺得要是看了,隻怕馬甲殼子都要被掀起來。

隻能在心中無助抓狂,行不行啊,我這樣說沒毛病吧,華夏人愛華夏人,大哥你別問了行嗎?談個戀愛沒必要連女朋友的祖墳都要挖開看看吧!

好在梁肅像是心血**忽然一問,雖然對她的回答不可置否,但也沒在繼續問下去。

鬱然實在受不了這樣忽然的刺激,快速在手機文檔裏寫好自己要帶的東西,將手機還給阿凱,就在後座裝睡。

梁肅靠在靠背上,若有所思,阿凱從副駕回頭無聲的看著他,像是在請示。

梁肅擺擺手,阿凱就又轉回頭去。

車外風景極速後退,已經快到機場了。

梁肅又看了裝睡都裝不像的鬱然一眼,覺得現在這緊要關頭,還是先別節外生枝了。

雖然絲絲來曆不明,但是不管她什麽目的,梁肅都準備跟她在一起一輩子。

時間那麽長,有時候神秘一點反而是情趣。

窮狗鬱然,假死前也算的上小富婆一枚。

一線城市環環有房,存款過千萬。

但是私人飛機還真頭一遭,更別說還是這麽豪華的私人飛機。

可惜因為要裝睡,就隻能上下飛機的時候掃幾眼。

隻能說她鬱然實在不是一個享福的命,坐個私人飛機都囫圇吞棗似的。

這人生也太慘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