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他的背上有座山
“兒子，兒子你沒事吧？”
趙鬆媳婦一把推開盛苗苗就跑了進去。
盛苗苗暴怒之下沒防備，被退了一個趔趄，腰部撞在了門把手上。
她卻顧不得疼，疾步上前蹲下身，撿起摔破的IPAD。
“你們家這設計不太合理啊，孩子都能嚇著。”
趙鬆遠遠看了看，見自家孩子沒什麽事，目光在IPAD屏幕上轉了轉，就招呼著老婆孩子走。
“行了行了，不是要吃雞腿嗎，走走，爸爸帶你下去買。”
一直沒有說話的陸宇抬了抬眼皮，剛要開口，就聽見盛苗苗的聲音冷冷響起。
“站住，摔壞了我的東西，這就想走？”
盛苗苗低著頭，小心地將IPAD裝進袋子，轉身看向趙鬆一家人。
“孩子貪玩，弄壞點東西正常，弟妹你這就小題大做了啊。”趙鬆媳婦撇撇嘴，把他們家孩子從**拽下來，“要不是有親戚關係在，誰願意來你們家？”
盛苗苗還記得去年的生日，一向直男，完全不會送禮物的陸宇抱著一個粉紅色的盒子回來，遞到她的手裏時候的場景。
“我看你看了好幾天了，喜歡就買，別不舍得。”
說這話的時候，陸宇拽了拽自己身上洗得有些掉色的T恤，笑容燦爛得像是天邊正在燃燒的夕陽。
盛苗苗深吸一口氣，沒有再去忍心中的怒火。
“老公，你去把發票找出來，五千多塊錢的東西，夠立案了吧？”
她的語氣輕飄飄的，話語卻震得趙鬆一家都愣住了。
“立案？弟妹，你侄子可還是個孩子，你連個孩子都不放過？”
趙鬆媳婦叉著腰走到盛苗苗身前，盛苗苗甚至能感覺到有唾沫星子噴在了自己臉上。
“孩子犯了錯就是你們大人沒有教育好，穿著鞋上我們家的床，摔壞了我五千多的東西，你們一句話就這麽過去了？”
“嫂子，要麽賠錢，要麽報案，你自己選。”
盛苗苗臉上的堅定是陸宇第一次見到的，他站在一側，靜靜地看著盛苗苗與趙鬆媳婦對峙，心中頗有一種吾家孩子初長成的成就感。
一直就像是麵團一樣任人揉捏的盛苗苗，終於硬氣起來了。
趙鬆想要跟陸宇說點什麽，陸宇在他開口之前，揚了揚手中的發票。
“表哥，我媳婦可是問你們了，賠錢還是報案？孩子犯了錯，監護人承擔責任，也沒毛病。”
陸宇的話讓趙鬆無言以對。
他上學不多，但是也懂一點法，最重要的是，他知道陸宇的脾氣，今天這錢要是不賠，陸宇估計真的能跟他動手。
就陸宇那塊頭，他還真有點怵得慌。
“行了行了，那什麽你們先去報修，到時候該多少錢我給你們，成吧？”
說話間，盛苗苗已經撥通了客服電話。
3748元這個價格從電話裏傳出來的時候，趙鬆的臉色讓陸宇心裏暗爽。
盛苗苗的目光一直停在麵前這一家人身上，掛斷電話之後，她翻出微信收款碼，“打錢。”
趙鬆走的時候，將他兒子拖得踉踉蹌蹌，大門還沒關好，盛苗苗就聽見了趙鬆兒子的哭聲。
盛苗苗毫不留情地關了門，陸宇雙手環胸看著盛苗苗的背影，卻見盛苗苗站在原地，好像被定了身。
“陸宇，我好像把表哥一家得罪了。”
半晌之後，盛苗苗帶著哭腔轉頭說道。
看著盛苗苗耷拉下來的嘴角，陸宇的心口鬆快了不少。
“得罪？是他們一家得罪了我們，以後不來往就不來往，沒事。”
陸宇的心情終於好了起來，盛苗苗心中的石頭也落了地。
他這幾天看了幾個周邊工廠的工作，雖然累了點，但是工資不低。
隻是，因為有些離家有些遠，他需要住宿舍，最頻繁也得兩個周回來一次。
猶豫許久，陸宇還是放棄了。
他不放心盛苗苗。
從兩人談戀愛到現在，兩個人從來沒有分開超過兩天，哪怕盛苗苗現在已經36歲，在陸宇眼中，盛苗苗也像是個沒有自理能力的孩子。
家裏的氣氛又歡快了起來，陸宇也接到了母親馮金梅的電話。
“你表哥那事，做得確實不地道，你跟苗苗說說，別跟他一般見識。”
這是為數不多幾次馮金梅偏心他，陸宇有些不習慣，也隻低聲應了一句，“好。”
一切似乎都在朝著好的方向發展，除了工作。
他在招聘網上看了一整天，在盛苗苗一臉疲憊回家的時候，做好了決定。
“我找到工作了，明天就去上班。”
盛苗苗看著桌上做好的飯菜，欣喜爬上眼角眉梢，“真的嗎，是什麽工作？”
陸宇看著輕鬆地喝著湯，“家政，我覺得挺好的，工資日結，一天能掙好幾百呢，就是有點費力氣。”
盛苗苗夾菜的手一下子停住了。
“陸宇……”
她聲音不大，像隻小貓在叫。
陸宇伸手拿過她麵前的小碗，給她盛了一碗湯。
“苗，這麽多年了，你還不信我？”
盛苗苗相信陸宇，無論遇見什麽事，陸宇都從來沒有急得驚慌失措過。
從戀愛到結婚的這八年，陸宇總是胸有成竹，讓盛苗苗極為安心。
“要是太累了，咱們就不幹了。”
陸宇笑著點頭，心裏卻是一聲歎息。
他覺得背上像是頂著一座山，山上站著的不僅是房貸車貸這些經濟壓力，還有他的家人們帶來的精神壓力。
他摸摸後移的發際線，覺得自己在這個月，蒼老了很多。
第二天，陸宇便去了事先約好的家政公司。
配了工具和工作服，陸宇直接上崗，去做開荒保潔。
到處都是的灰塵讓陸宇灰頭土臉的先不說，半天下來，陸宇隻覺得腰和腿都已經不是他自己的。
蹲在地上一步一步地挪著擦地，彎著腰甚至跪在地上清理角落的碎渣，這些都是他活了三十八年從來都沒有做過的事情。
甚至於中途中，陸宇都產生了想要扔下東西回家的衝動。
忍耐下來的結果讓他足夠興奮。
看著手裏粉紅色的四張票子，陸宇揉揉腰，活動了一下腿，看向主管。
“下午還有活嗎，我想接著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