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珍視

真當江氏純良,但凡鄴都盛會,沈飛鸞都會帶柳翩然出席,為抬高她的身價,甚至從未表明她的身份不過一介孤女。

讓那些貴夫人們都以為娶了她,就能和榮國公府搭上關係。

到頭來,不過引狼入室,自掘墳墓。

雨聲漸小,渡口碼頭上傳來微弱火光,片刻後喧囂。

“娘親……鄴都到了。”

“船塢要靠在碼頭歇息一晚,這樣大的雨,咱們也休整一番,明日國公府會派人來接咱們的。”

十六歲的少女已經出落得亭亭玉立,自有一股江南女子的婉約清麗,麵容姣好,氣質清冷嬌弱,一雙含羞帶怯的眼睛,讓人忍不住心生憐惜。

盈盈一握的腰肢纖細,配著那一襲月白色繡曇花雲霧裙,當真是婀娜多姿,秀色可餐,如風中一朵嫋弱的小白花。

年長的那位,姿色也是上乘,隻比起少女,多了八分嫵媚的風情,眼睛裏似乎帶著勾子,能讓見過的男子,都為之失魂。

雨過天晴,陽光從雲層裏照射出來,很是明媚。

院子裏散發一股泥土混合鮮花的清香。

“怎麽回事,桑雨你沒把小姐的趙粉牡丹收起來?你這小賤蹄子又偷懶了是不是?看我不打死你。”

回廊下那株趙粉原本明豔盛放,一直在沈飛鸞房中嬌養著。

昨兒個天氣好,她特意吩咐桑雪搬出去曬太陽的,誰知半夜下起了那樣大的雨?

趙粉被大雨“**”,隻剩一支光禿禿的花杆了。

桑雪將守夜的活推給了桑雨,早就把這株價值百金的名貴牡丹忘之腦後。

這花可是八皇子送的,小姐珍視得很。

桑雪必須把這鍋甩給桑雨。

屋外吵吵鬧鬧,是故意做戲給沈飛鸞看的。

一夜未眠,又被前世的恨意裹挾,她頭疼得很。

“呯!”

房門被推開,桑雨滿身狼狽被人推搡在地,眼中閃動盈盈淚花,偏偏不敢為自己解釋。

“小姐!”

桑雪邀功似的踢了桑雨一腳,將花盆往前一送:“這小賤蹄子偷懶,奴婢做起交代的事,她一樣都沒做好,還害得小姐您的趙粉成了這個樣子。”

花盆裏灌了雨水,她這麽一送,泥水就滴在了沈飛鸞的鞋麵上。

“啊!奴婢該死,小姐,奴婢不是故意的。都怪桑雨,是她沒把牡丹收起來。”

她就是故意的!

故意惹怒小姐,才能讓小姐把怒氣都發泄在桑雨身上。

最好,打死這個下賤的丫頭,以後小姐身邊就隻有她了。

憑著她的聰明,還不把這蠢貨小姐騙得團團轉?

“啪!”

生疼的一巴掌,直接甩在桑雪臉上,在她詫異、不可置信的目光中,沈飛鸞垮著臉:“來人,拉下去仗責五十,打死不論。”

立刻就有粗壯得婆子衝進來,堵了桑雪的嘴,扒了外褲上刑。

“啪啪啪……”

棍板落在鬆軟的皮肉上,發出沉悶的響聲,一下又一下,敲擊著滿院子下人的神經。

桑雪是二小姐最喜歡的婢女,可她弄壞了八皇子送給二小姐的牡丹,所以被仗責五十。

這要是換了是她們,估計就不是打五十大板那麽簡單了,應該是直接打死吧!

可見八皇子在小姐心裏的地位,誰都無法比擬。

沈飛鸞讓桑雨給自己端了把太師椅放在廊下,親自看著桑雪挨打。

她的嘴被堵住,叫不出聲來。

可那暴起的青筋以及滿臉的汗水,漲紅的臉頰都在證明她正在承受著怎樣非人的折磨。

不過二十大板下去,她人就不行了,癱軟著暈死過去。

行刑的婆子有些猶豫:“小姐,她暈過去了,還打嗎?”

“說了五十大板,一下都不許少,用水把她潑醒,繼續打。”

切膚之痛,剖子之仇,不共戴天。

區區五十大板,怎麽能解她的心頭之恨?

是桑雪聽從柳翩然的命令,對她處以極刑,那時候她也苦苦求饒,有誰放過她和她的孩子了?

不夠!根本就不夠!

等五十大板打完,桑雪已經隻剩一口氣了,屁股上滴下來的血液,將青石板都印成了黑紅色。

“不許給她請大夫,本小姐要讓她長長記性,怠慢八皇子,就是怠慢本小姐,聽明白了嗎?”

“是,小姐。”

重來一世,她絕不會再心慈手軟,打死一個下人而已,她都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釋是為什麽。

“嘩啦!”

那盆牡丹砸碎在院子中央,花杆和泥土混在一起,被沈飛鸞踩得爛成一灘。

慕容翟親手將她推入深淵,縱容柳翩然殺害她和孩子,往日情誼已隨風逝去。

從今日開始,他就如地上這灘爛泥,是她沈飛鸞棄之不要的垃圾。

她與他們之間,從今往後隻有你死我活的仇恨,再無其他。

“小姐,一會兒咱們要去碼頭上接表小姐和江姨母,要穿這件白色的嗎?”

這是桑雪昨夜給沈飛鸞挑的,她處置了桑雪,桑雨才敢提建議:“奴婢覺著,小姐穿豔色更好看。”

前世沈飛鸞考慮到柳翩然剛出孝期,聽從了桑雪的建議,穿了白色這套。

結果呢?

結果和柳翩然撞衫,她曳地的裙擺上沾滿了渡口的泥汙,狼狽不堪,輸得徹底。

桑雪未必不知,隻是故意害她出醜罷了。

她和柳翩然,是兩種完全不同的氣質長相。

柳翩然清冷嬌弱,她美豔攝人,柳翩然溫柔端方,她飛揚跋扈。

柳翩然氣質淡雅,適合白衣素色,清清淡淡已是絕色。

沈飛鸞氣質高貴,淡妝美則美矣,卻比不得柳翩然清麗。

可隻要她穿上明麗衣裳,點綴華貴珠寶,哪怕什麽妝都不上,隻抿一抹紅唇,就能將柳翩然襯成她的丫鬟。

“那就穿豔色,你去把我那件縷金百蝶穿花雲錦裙拿來。”

縷金、百蝶、穿花、雲錦。

每一樣分開都能聽出它的名貴與繁複,更不用說這些詞,全都疊加在一件衣裳之上。

榮國公府門外的雨水已經被清掃幹淨,青石板路上仍有少許積水。

前世她鬧著祖母和哥哥,讓他們都陪著自己去接江姨母,給了她們極大的體麵。

碼頭上人多嘴雜,立刻就傳出了榮國公要續弦的消息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