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他相信沈心怡

宋時然幾乎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顧昭身上,但即便如此,她還是聽到了那熟悉的聲音。

身體一僵的同時,她感到自己被一道灼熱的目光注視著。

顧昭也停下了腳步,宋時然緩緩抬頭,看到了站在不遠處的簡爺爺。

簡爺爺穿著灰黑色的長衫,花白的頭發梳得很整齊,溝壑縱橫的臉上那雙深陷在眼眶裏,卻閃著矍鑠光芒的眼睛看著她,審視的目光沉得像是能把她當場壓倒。

可她不能。

她盡力擠出一個笑容,保持著得體的微笑。

“爺爺好,你也在這裏吃飯呀!”

周圍站著的,還有沈心怡和她的父母,她此刻無力顧及其他的,隻知道簡爺爺對她好,即使已經不是簡家的兒媳,仍舊要叫他一聲爺爺。

但無人應她。

老人一句話沒說,但渾濁的眼裏是對她的失望,宋時然看的清楚。

一行人從他們旁邊走過去,宋時然平靜地收回目光,心髒密密麻麻的疼。

是她自己選擇的!

就算咬碎牙,也得繼續往前走!

“我們繼續走吧!”

簡氏集團樓下。

穿著黑色西裝的男人從帕拉梅座駕上下來,寬肩窄腰,氣質矜貴,眉眼間淡漠疏離。

簡易之雙手扣上西裝扣子的同時,在下麵等候的陸風已經走過來,他手裏拿了文件夾,可還沒來得及開口說話。

簡易之的手機鈴聲響起來,他步子沒停,接通電話。

然後,在短暫的一分鍾不到的時間裏,陸風清楚地看到,簡易之那雙沒有情緒的眼眸,像是深潭池水被攪了個天翻地覆。

波濤洶湧,風雨欲來。

沒有一句話,簡易之轉身往反方向走。

在轉身的同時,他撥通了司機的電話。

“回到公司門口,立刻!”

準備進地下停車場的司機其實剛剛開出去一百米遠,聽到簡易之不同尋常的語氣,在回答的刹那就掉了頭。

簡易之沒有上車,而是繞到了駕駛位那邊,單手敲了敲車窗,司機不明所以第下車。

爭分奪秒,他連闖了五個紅燈才趕到醫院。

由於跑得太快,他甚至還喘著氣。

倏地,簡易之停住了腳步。

病房門沒有關,他站在門口清楚地看到,宋時然守在床邊,她手裏端著水杯,把藥和水杯一起遞給顧昭。

她看著他吃下一整把的藥,然後又用紙給他擦嘴角的水。

兩人很是親昵,猶如神仙眷侶。

簡易之手不自覺地緊握成拳,眼中有著嫉妒和怒火。

她接過杯子抬起頭的那刻,他們就這樣隔著一道門,在空中對視。

隻一眼,他看到她紅腫的眼睛。

她剛剛哭過。

憤怒頓時毫無緣由的變成心疼。

簡易之身體率先做出反應,準確來說,更像是逃跑。

宋時然下意識地拋棄在病房的顧昭追了出去,“簡先生!”

簡先生……

簡易之腳步微頓,站定在原地,眸光閃爍,有著掩藏不住的悲傷。

她如他所願的叫住他了。

可是他的心卻好痛啊!

她叫他,簡先生……

他的腳就再也邁不開了,於是隻能回頭。

“你怎麽來了?”

“你有受傷嗎?”

兩個人默契的同時發問。

宋時然愣了一下,然後笑著搖頭。

“沒有。”

簡易之覺得她強扯出的笑像是一把鈍刀子,在他的心頭上劃了一刀又一刀。

他的目光穿過她,從她的肩上方望到了那個病房。

“我會盡快宣布婚期的,這樣,就不會有人再來打擾和傷害你們了。”

婚期,自然是和沈心怡的婚期。

“謝謝。”

她這樣回答,忍住胸腔裏幾乎難以控製的濁氣,裝的平靜。

謝謝?

簡易之真想緊緊捏住宋時然的肩膀,狠狠地質問她:你就這麽想我和她結婚嗎?

可他知道,他早沒了資格!

斂了斂思緒,他淡淡地開口道:“嗯,我先走了。”

他再次轉身,加快了腳步。

杵在原地的宋時然,看著那個挺拔的背影遠去,最終鬆開了緊咬的下唇。

“簡先生。”

忽地,她叫住他,“如果這件事情是沈心怡指使的,你會怎麽做?”

她需要一個答案。

如果隻是她,她可以忍,可是這次,事關別人。

宋時然看到簡易之蹙著眉頭,睿智的眼眸像是放空了會兒。

片刻,他說:“心怡不會這麽做的。”

語氣堅定,是毋庸置疑的信任。

剔骨剜心,不過如此。

聞言,宋時然卻突然笑了出來。

醫院外。

夕陽西下,天邊緋紅的雲像火在燒,熊熊烈火,看不到盡頭。

簡易之站在車外抬頭,火紅一片的天際襯得穿一身黑西裝站在黑色車子旁的他,遙遠而飄渺,像是以此為界,形成隔離帶。

“這樣啊!”

“沒什麽,我開玩笑的,抱歉!”

一陣風吹過,吹得樹葉窸窸窣窣的響,而簡易之的耳邊是宋時然說的話,眼前揮之不去的,還有她說這話時臉上掛著的笑。

她嘴角微微上揚,但是眉眼裏有化不開的見不到底的憂傷。

他看著她的笑,聽著她用平靜語氣說出來的話,卻直直地陷進了那份深埋的憂傷中。

他意識到不對,想解釋些什麽,但她卻沒再給他機會,徑直轉身回到了病房。

簡易之仰頭,看橙紅色夕陽的光映照子啊住院部的窗戶上,他一時無法分辨,宋時然現在在的是哪一間病房。

但可以確定的是,她身邊陪著的人是顧昭。

一想到顧昭,男人自然垂在身側的手無意識握成拳頭,眼眸裏閃過狠戾,周身頓時被危險的氣息所環繞,像是地獄修羅。

是誰,居然敢用這樣的方法去害時然?

警局。

紅漆桌子把黑色皮質沙發和木質椅子分在兩邊,像是兩個陣營的對壘。

而沙發上坐著的男人長腿隨意交疊,姿態悠閑而冷淡疏離,椅子上的女人眼睛紅腫,臉上還有淚,坐姿拘謹,低頭不敢看對麵的男人。

與其說是對壘,不如說是單方麵的審問。

“誰指使你的?”

他以這樣問話展開話題,直截了當給人壓力。

女人終於抬頭,目光卻仍然閃躲,手不停地擺著。

“和心怡沒有關係,沒人指使我,你不要聽那個賤女人胡亂攀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