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好熟悉的背影
“因為安安長得好看啊，長得好看的小朋友，大家見到都會高興的。”
稚嫩的聲音，理所當然的口氣，頗有點自戀。
但若說話的是安安這樣的話，其實更應該說是自信。
慕清雅被逗得笑出了聲，“小安安怎麽生得那麽好看啊，奶奶可太喜歡了。”
她又伸手去捏安安的臉，安安也不躲，笑著回道：“因為媽媽長得好看啊，基因好。”
“不得了不得了，這麽小就知道基因了，說不定以後就是咱們醫學界的小天才。”
滿是藥和消毒水味道的病房裏，眾人頓時開懷歡笑。
空氣裏都充斥著一種甜甜的的味道。
見氣氛好了些，宋時然才遲疑著開口說道：“師母，您到底——是什麽病啊？”
“癌症。”
慕清雅風輕雲淡地吐出這兩個字，說話時，之前的笑意還未消。
宋時然想說點安慰的話，可聲音在喉嚨裏仿佛被什麽東西被梗住了。
再動聽的語言，在生命麵前都微不足道。
她和旁邊的顧昭對視一眼，隻覺得深深地無力。
治病救人是他們的職責，是他們的信仰。
可癌症至今還是無法攻克的難題，而他們卻要眼睜睜地看著師母離開。
他們尚且如此痛苦，老師就更不必說了吧！
但明顯也蒼老很多的張銘恩笑著說道：“你們也剛回國，先回去休息吧，你們師母也該休息了。”
“那我們明天再來。”顧昭點頭應道。
房子是還在M國的時候，顧昭托這邊的朋友提前租好的。
宋時然牽著安安下車，和顧昭招手道別。
“顧昭，謝謝你送我們回來，等收拾好，改天再請你吃飯。”
“好，有事給我打電話。”
“嗯。”
一整個白天的時間用於安頓，除了吃飯，其他時候宋時然幾乎是腳不沾地。
晚上。
安安乖乖洗漱完後，就在自己的小房間裏玩玩具。
宋時然洗了澡，才覺得輕鬆了一些。
臥房裏擺著一個簡易的穿衣鏡，宋時然渾身帶著水汽出來，頭發還是半濕的狀態。
赤腳站在鏡子前，看著鏡中的人。
她側對著鏡子，伸手把浴袍向下攬了攬，半披在身上。
於是背後那觸目驚心的傷痕，就暴露在空氣中。
膚白勝雪，更顯得那傷痕醜陋，難以入目。
宋時然呼吸有些不穩，閉了眼。
有些事情，閑暇時刻總會在腦海中浮現。
越是想忘，便越是忘不掉。
一閉上眼，過往的記憶就像洶湧的潮水試圖吞噬她。
五年前，舊倉庫裏那場大火。
聽見簡易之“我選右邊”的聲音，雖是意料之中，但宋時然還是心如死灰，好似心中有什麽東西驟然崩塌了。
她頭一次覺得，簡易之低沉好聽的嗓音，原來也可以那麽冰冷無情。
那綁匪見簡易之做了決定，笑得越發肆無忌憚，盡管沒有羞辱她，卻親手將她送入火海。
她那時被綁在凳子上，嘴巴被布條緊緊塞著，隻能眼睜睜看著一切發生，甚至連開口痛哭的權利都被剝奪。
這一切，這些年來其實一次次地出現在她的夢中。
一次一次的噩夢，她逃不掉。
當初如果不是顧昭及時趕到的話，她恐怕已經葬身在那場火裏，和她的孩子一起。
因此，在顧昭救出她後，她隻說了句：別讓簡易之知道！
後來很長的一段時間裏，她消沉過，絕望過，最後仍舊咬牙挺了過來。
因為她有了安安。
沒有安安，她怕是早就熬不過來了吧！
宋時然換了一身睡衣，來到隔壁的小房間，地上的玩具已經被收好了，安安正躺在**。
門打開時，他睜著大大的眼睛看著她。
“我要媽媽給我講睡前故事。”
他聲音軟軟的撒著嬌。
宋時然一臉柔和地笑道：“是不是到新家，害怕了？”
安安老成的搖了搖頭，回答的出人意料。
“我不害怕，但我覺得媽媽肯定害怕，所以給媽媽一個理由讓我陪著你。”
“鬼靈精怪。”她伸手點了點小家夥的腦袋。
從床邊拿起一本故事書，她坐在了床的一側。
要聽故事的安安在聽到一半，卻是半點兒困意都沒有。
安安睜著一雙圓圓的黑黑的大眼睛，看著宋時然，突然開口問道：“媽媽，爸爸是不是也在這個城市呀！”
宋時然有點兒意外，眸中快速閃過一絲別樣的情緒。
關於簡易之，她從未剝奪過孩子知道的權利。
但，這是安安第一次主動問起有關於簡易之的事情。
“是呀！”
宋時然點頭回答，伸手去揉他的頭發，“安安是不是很想要爸爸？”
沒有小孩子不想要爸爸的，誰都希望有一個完整的家。
安安連忙搖頭道：“不是，我有媽媽就夠了，我最喜歡媽媽了。”
童真的表白，令宋時然的心底柔軟一片。
翌日。
春風和煦，宋時然打開客廳的窗戶，讓新鮮空氣透了進來。
“寶貝，你今天自己在家乖乖待著，媽媽把湯送給奶奶後就回來，好嗎？”
宋時然今天起了個大早，熬了湯做了點吃的，準備送去醫院給慕清雅。
“好，媽媽你放心去吧！”
此刻正趴在地毯上拚拉高的安安答了一句，說完就立刻低下頭，繼續專心研究他的樂高了。
宋時然走過去伸手揉了一下孩子的頭頂，這才轉身離開。
醫院住院部。
普通病房裏，從來都是往VIP病房走的盛斯年坐在旁邊不太舒適的椅子上，臉色頗不好看。
“別擺臉了，傷不嚴重，沒必要折騰換個病房，我一個小演員，人家給我安排這個病房也是合理的，沒做錯事。”
溫知夏半躺著，無所謂地笑著說道。
她拍一個武打戲，由於吊威亞出了點問題，摔了腿。
盛斯年出現在這裏，她其實也挺意外的。
更意外的是，本以為他看一眼就走了，沒想到硬生生地坐到了現在。
盛斯年還在因溫知夏不願意換病房的事在生氣，但其實生的是哪門子氣，他自己也不清楚。
總之，聽了這話麵色緩和了幾分，但仍然看著外麵，不願轉過臉去。
隻是.....
“我出去一下。”
他噌地一下站起來，快步往外走。
剛剛走過去那個身影，好熟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