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不可理喻
真的心髒病發作還有機會打電話哭著找別人的丈夫尋求幫助嗎?
這麽明顯的謊言我不相信冷靜睿智的周時予會不懂。
不過是心中有愛,舍不得罷了。
我按了按胸口,不疼,隻是有點麻而已。
前世今生的孟夏,都是撮絕頂綠茶,我是杯子,周時予是水。
但這也不完全怪她,畢竟涼水衝不開綠茶,是周時予給予她足夠的溫度。
而上輩子的我,傻嗬嗬的做了承載他們愛情的工具,最後搭上自己的性命,抱憾離世。
“她在錦城從小學讀到高中,會沒有別的熟人,一定要你個大男人過去?她的心髒病早不發作,晚不發作,一定要在我生日發作嗎?好,就算她讀書的時候人緣差到極點,沒有一個人肯理她,那她總還可以找你爸媽吧。
孟夏是你們家的幹女兒,成年之前幾乎有一半的時間在你們家度過。你別告訴我,她沒有你父母的電話號碼。而且,如果她真的心髒病發作,打120比打給你要有用的多,畢竟你也給她做不了心電圖。”說完,我重重放下手裏的杯子,麵色不善的死盯著他。
脆弱的杯杆攔腰折斷,暗紅色的酒液在桌麵蔓延成蒼涼的圖案,一如前世的今日,我那荒涼的心境。
我這話可以說是咄咄逼人,周時予的耐心幾乎耗盡,我也煩得厲害。
“蘇蘇,你怎麽能這麽說話,夏夏是我妹妹,照顧她是我的責任。你就不能寬容和善良點嗎,我又沒有要你做什麽,你不想去可以不去,沒有人逼你。隻是一個生日而已,年年都有的,你計較什麽?”周時予抹把臉,煩躁和焦慮更甚,不斷屈起的手指暗示著他的隱忍。
為這種人浪費十年,真是不值得。
周時予不是一個良人,愛他是我犯下最大的錯。
“好了,夏夏那邊耽擱不得,我先走了,你自己注意些,晚點我給你電話。”他想要拍我的頭,被我躲開了。
他不悅的抿緊唇,沒有說話。
“周時予,如果今天你離開,明天我們就離婚。”我說話的聲音並不大,卻鏗鏘有力,不容置疑。
話說出口,隻覺小腹處一跳,不由下意識的用手撫住,以掌心暖著腹部肌膚,心中升起濃濃的歉疚。
我的小九月難過了。
對不起啊,乖女兒,媽媽沒有用,不能給你圓滿的家庭。
但是,媽媽會把所有的愛都給你,你還有外公外婆和舅舅,他們都會最愛你,讓你做世上最最幸福和快樂的寶寶。
忽然想起前生去離婚的那天,錦城下著據說十五年來最大的一場雪,風刮得什麽也看不清楚,冷得厲害。
我的小九月七歲了,她明白離婚的意思。
周時予和我離開家門的時候,她站在落地窗前,花瓣似的小臉兒上掛滿淚水,悲傷的目光一直目送我們。
在此之前,她問過我好幾次能不能不和爸爸離婚,她想要爸爸和媽媽在一起。
當時我是怎麽回答的來著?對了,我硬著心腸回答她,爸爸和媽媽不相愛了,隻能分開。
那時的周時予半年來基本生活在為孟夏布置的金屋裏,照顧懷有身孕的孟夏,無微不至、溫柔周到,比照顧當年的我時,有過之而無不及。
我想給寶寶一雙父母,一個完整的家,讓她在愛的海洋裏快樂成長,可我早已無能為力,周時予給我的傷太深,我痛不起了。
小小的九月抱著我的胳膊哭得小身子一直顫抖,眼睛腫得像小麵包,哭夠了堅強的告訴我,“媽媽,我跟著你。”
我問她為什麽,她眨著濕漉漉的眼睛告訴我,“爸爸有孟夏阿姨,媽媽隻有我,我想陪著媽媽。”
當時我的愧疚像海嘯一樣噴湧,抱著她哭得撕心裂肺,一遍遍的說著對不起,我說我不是個合格的好媽媽,要她永遠也不要原諒我。
那段時間,我無比的後悔和心疼。
我後悔在少年時光遇上周時予從此一眼萬年,後悔嫁給他,後悔沒有早些麵對現實離開他。
我心疼九月的聰明和懂事,就是因為她太過聰明和懂事,心裏一定會留下永遠無法愈合的傷疤。
前生我最對不起的人,就是我的父母和小九月。
臨死前,我的眼前出現九月稚嫩的小臉,她哭著叫我媽媽你快回來別離開我。
那時我多麽想抱抱她,可惜手根本抬不起來,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她的臉越來越模糊,然後消失。
也是那時我發現,對於周時予,曾經那麽熱烈的愛意已經消失無蹤。
閉眼的最後一刻,我在心中祈禱,如果有來生,我一定要遠離周時予,把所有的愛都留給女兒和親人。
重生回來之後,我錐心蝕骨的想念女兒,那種永遠無法彌補的虧欠和深到骨頭裏的思念,讓我痛不欲生。
身邊沒有了我,她該難過成什麽樣子!以後的她還會快樂嗎?未來她會跟誰一起生活?有沒有人欺負她?過生日的時候有沒有人給她唱生日歌?出嫁的時候,有沒有人給她披上嫁衣,趴在她耳邊告訴她,寶貝,受了委屈就回來,媽媽永遠在!
這一切的一切,都是我虧欠前世的九月的,將永遠沒有機會彌補和償還。
現在我有了重新來過的機會,我不會再迂腐的去追求什麽家庭完整,因為金玉其外的背後,往往是敗䋈其中。
這一世,我一定要帶著她離開周時予,然後用盡餘生去補償她,讓她做我捧在手心裏的公主。
如果今天周時予留下來,我會告訴他這個好消息,然後讓他遠遠的看著我和女兒過快樂幸福的日子。
但如果他堅持離開去找孟夏,那麽,抱歉啊周時予,你將再也沒有機會知道女兒的存在,因為你沒有給我女兒做父親的資格!
周時予聽了我的威脅,離開的腳步頓住,慢慢的轉過頭,一臉的不可思議,“為了這點事情你要和我離婚?葉扶蘇,你怎麽變成這樣了,簡直不可理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