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長劍的鋪子

“不能說是讀書人,就是在某些時刻,讀了一些,不能算多,也有些意思的書。零零散散的拚湊一塊,也雜亂一大堆,讀書嘛,總歸沒壞處。”

“而且,我陳風可是個大混子啊!哪是教書先生,那種人才是文雅流輩好吧。”

陳風聳聳肩心想,拉著乖巧聽話的蘇婉婉就直接走了,來到了雪落城的大城門,門下。

自己現在宛如,一幅小混混,帶著那種青蔥校園裏的乖乖三好女孩。

到處野一樣,簡直走上一條不歸路,不過也可以說,老子陳風叼絲逆襲,小混混崛起的朝天大道!

好吧,那在這落雪城,第一件事,先盤家鋪子再說,畢竟也生活,身上隻剩下些銅錢。

銅錢這玩意,遠不如銀兩劃得來,所以,在這異界大陸,雖然我陳風最強武器係統在手,但也需要賺錢啊。

養家糊口,丫的,這鳥門子地方,妖獸都想著開家客棧小店,絞盡腦汁的賺錢,勤勤懇懇的幹活,別提自己了。

這個落雪城,兩麵厚重高大木門,底部有鐵荊棘,上頭有錦繡環。

城門口站著高大侍衛,也挺正牌,蠻官方那種,身子筆直,經過戰場風沙血腥洗禮。

既是守衛兵,也是衝進戰場的戰士。

進這落雪城,倒是便宜,一個人十幾文銅錢,該死,好巧不巧的是,陳風和蘇婉婉兩個人,一下子就把兜裏最後剩下的幾十枚銅錢。

給入城費用,沒了。

這也可算是給了自己身無分文,白手起家的風流一麵。

城門旁邊有一個大竹筐子,可以毫不在意的往裏麵扔銅錢,算是入城費。

看著散亂的一大堆,還有生鏽破裂殘缺一角的銅錢,他們可要可不要,但是隻有你敢不交,違規,那麽旁邊侍衛手中閃寒的鐵矛,就會把你刺穿挑起,扔到城外喂野狗。

在這些家夥麵前,絕對不好說話。

這就是,這種大城,非常具有特色的一點。

當然,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會有人來,一籮筐的銅錢收取,興許是直接投放在鋼爐,燒成銅水,打成武器,投放血跡斑斑的戰場。

換而言之,相等的則是人間疾苦,穀米稻飯,換來的枕戈待旦後的白骨黃沙。

拋去其他種種,陳風也慶幸,自己懷裏留下的銅錢夠了。

那句古話,一分錢難倒英雄漢,也真對,男人還是得有錢,不然真印證了寸步難行這句。至少在麵前這龐大的落雪城,是這樣的。

陳風背著包裹,帶著蘇婉婉走進這雪落城,開始……謀生。

這裏麵,人來人往,熙熙攘攘,好不熱鬧,仿佛之前的巨城冷漠,莊重戰爭肅穆的外表是假的,內裏煙火彌漫,人間小巷,木柴爐煙灶台,這才是流落的魂魄,安放之地。

……

陳風,背著的那把蟬鳴劍,布帛纏繞,形狀隱露,也讓路人大概明白,自己是什麽身份。

急需什麽,又避諱何物。

不過,虧得這雪落城,進城不需要搜身,扣押武器,想想也是,在這戰爭大陸,人手一把鐵劍,長弓的,也都是正常。

雪落城街道縱橫,一些賣糕點茶水、雞鴨魚鵝的小販,還有江湖雜耍,甚至鬥雞鬥狗都有。

還有賣一些奇文金石,說是從什麽人族劍仙大皇的遺址挖出來,低價出售。

不過,都是些三教九流的贗品,帶幾分邪性的味道,烘托出無奸不商的氛圍。

“哎,你餓不餓哎?渴不渴?”

陳風眯著眼,看了看眼前街道,陽光照耀下來,刺眼又熱,自己估計現在蘇婉婉想喝一口茶水。

自己都口幹舌燥了,就別提,蘇婉婉女孩子,根本經受不住這酷暑毒辣,也分明看到她,白淨的耳根,出了一層細細小的晶瑩汗珠。

可現在,真正棘手在於,確實是陳風身上貧瘠一片,一枚銅子都沒了。

想到這,陳風不由心中無力,異世大陸,錢財依舊萬古不變的有份量,沉甸甸的壓在人腰間,脊背上。

“沒事啦,不渴不餓的。你不是想找家鋪子嘛,你先四處看看呀……隨心而來啦……”

蘇婉婉很乖巧懂事的擺擺小手,看著自己笑得很嬌羞。

“嗯,我盡快。”

陳風抿抿嘴唇,眼睛微微閃動不可言說的光,自己再清楚不過了,蘇婉婉這個很聰明伶俐的姑娘,她知道入城,自己已經將身上的那些銅錢,全部花完了。

而她那麽乖巧懂事,就即使天很熱,清涼的茶水,喝下去很舒服解累,但她知道,自己身上沒有多餘的銅錢了,就不問自己再要什麽。

陳風心裏也知道,她是個賢惠,能真正娶回家過日子的女孩,在先前的那小路上,她纏著自己撒嬌調皮的買著買那。

其實她也在心中默默算著,買的都是些廉價不值錢的小玩意,僅僅這些,她卻很開心,很滿足。

她是個懂事到讓人心疼的姑娘。

陳風目光清澈,微微愣神,自己也似乎想起來,年少時那情懷,要給愛的女孩,一個家,娶她轟轟烈烈。

可那是自己,滿身貧乏,一無所有,終究是錯過。

畢竟人這東西,有時候風塵仆仆回到現實,比執守著夢裏荒蕪橫屍遍野,要清醒值得的多。

後來,在那個曾經迷茫,不知人生糾纏的世界中,自己也有一些混**的本事了。

走了這麽久的路,破舊布囊裏也裝了些鮮紅脆甜的野果,也帶著半個夜裏微弱昏暗光芒的殘缺星石,像麥田野地裏的螢火蟲。

可是,隻愛野果,隻追尋微亮星星的那個女孩,那個姑娘,卻早已消失在風中,不見了。

陳風眼神停頓,也沒有多麽想到,自己認為本該是很小的願望,就是來著雪落城,給蘇婉婉一個家,跟她一起開個小鋪子,娶她,過日子。

結果,竟然也艱難,銅錢如芻狗,扯著褲腿。

“哎,咱們去城牆角那家小鋪子,看看去。”

陳風溫柔的攬了攬蘇婉婉,使勁將她往自己身影底下靠了靠,日頭實在毒辣,能讓她軟弱避一避,就避開幾寸。

“嗯嗯,那裏呀,看著不錯呢。”

蘇婉婉順著陳風目光看去,也看到了那家城牆角下,一座矮矮的小鋪子,老態龍鍾,卻典雅古樸。

“嗯。”

陳風輕輕點頭,心裏默默想到,現在自己有了那個最強武器係統,而且這一級武器,黑鐵左輪手槍,傷不到自己。

倒是可以想法子,直接賣了賺錢。

那黑鐵左輪手槍,也可以無限複製,自己之前還特意看了一下,經過自己反複幾次拿出,還有贈送給那大漢野星一把,這些空隙間。

已經一級武器,黑鐵左輪手槍,複製了七把了,這也代表,白花花圓滾滾的錢啊……!

而目前,至少先得有點生活錢,至少,買得起酥軟滾燙的湯包和茶水。

很快,陳風和蘇婉婉,就朝那家鋪子走去。……

走到那家低矮的鋪子麵前後,陳風看了看,鋪子是小,遠些看外形總歸不是錯覺,走近卻大有格局,雕龍刻鳳,似一隻湖舟,梁上有一杆幡,寫著瓶雪瀚海。

飛簷翹角,如鳥。

旁側,瓦上是一隻蹲著青色的琉璃螭龍。

陳風心中暗想,也不知道這小店鋪,盤下來,貴不貴……自己懷中之物,能否入了,鋪子主的眼裏。

再者,他意願,轉不轉讓這鋪子給自己。

都是問題,不過一一慢慢解決。

鋪子麵前有兩扇小木門,有些年頭的樣子了,也有開裂的縫隙裏布滿灰塵。

一連串的風鈴掛在門前,風一吹,叮鈴叮鈴的響動。

陳風站在門前,往鋪子裏麵望了望,卻看擺著一些青花瓷,白瓷,淡青的瓷罐,瓷瓶。

有的敦厚,有的瘦長,有的遠眺般,都似乎活靈活現的一群小人那般模樣。

“賣青瓷瓶的?”

自己心裏,不由得有些疑問,也陡然明白了,最開始梁上那布幡上麵的瓶雪瀚海是什麽意思。

不過,這店派頭,牌匾名字,倒是很有意思,也文雅的如同書房一樣。

“有人嘛?店家可在?”

陳風拉著蘇婉婉,在門前,朝著鋪子裏麵,喊道。

“在嘍。”

一聲清朗的聲音,從鋪內傳出來,不一會,從裏麵走出個劍眉星目,又似乎有些慵懶氣質的布衣青年。

他手上帶著些泥水,估計在裏麵打磨陶瓷泥胚子。

陳風笑眯眯的看著眼前青年店鋪老板,自己心裏在想,他會開口第一句問什麽呢?

是,不知二位想要買些什麽青花淡雅瓷器,還是些白如玉的瓶罐。

結果,卻是。

店鋪老板,布衣青年一拱手,“不知二位,想要買幾兩雪。或者什麽山脈、枝頭的雪,店裏還有一年三冬的虯枝老梅雪,拿去釀酒,味道最好。還有龍窟之海的南風雪,北嶺之樹的鴉巢雪……”

“嗯?”聽完布衣青年的話,陳風倒是疑惑,也很快明白,淡然道,“怎麽,你不是賣瓷器的,是賣……雪的?”

“正是。”

布衣青年,微笑點頭。

“未曾想,這天下,還有人賣雪為生,不過眼下酷暑炎熱,也倒是一個不錯的事情。”

陳風心中帶著幾分驚訝。

“不過,你這瓷器這麽細膩光滑,又淡雅不施粉黛,出水芙蓉般,如同美人肌理紋路,若是賣,一定能在城中賣個好價錢吧。拿來裝雪,不是可惜麽。”

“也不是嘍。”青年淡笑,輕輕薄而紅的嘴唇張開,露出雪白牙齒,咬住青衣袖子,拉挽起,避免泥水弄到布衣上,“越是好的瓷瓶,就越得用來裝白淡清雪。這樣,夜晚燈燭映照,每一個瓷瓶都如同冰肌玉骨,有了生命,是一片好的屋內風景,如偷了條星河流淌。而且,味道也好,留得住清涼那漫天風雪十裏車馬的味道。”

“況且,這天下,不也是這般,如同一個大兜子,兜住了緣分,兜住了邂逅,兜住了嫣然一笑,麵靨桃花。最終又兜兜轉轉,回到原點,以此人間溫柔被篩落,變一勺雪湯。這也是,如我的青瓷裝雪,一個道理。”

布衣青年,嘴角微微一勾,眼睛幹淨,笑如少年。

“有趣,有趣,實在有趣,妙解。”

陳風在此刻,不由得內心觸動,像是在山海,雲霧朦朧中走了一遭,又轉眼間晶瑩剔透,什麽都聽聞般。

“不知,這店幡為瓶雪瀚海,那店名是何等文雅?”

“單字,洲。”

青年依舊笑著,眉間那幅慵懶之氣,更加柔軟而舒展。

如一隻午後曬陽光的貓,爬在那裏。

“洲?這店名,文雅。倒像個書房的名字。”陳風也笑,自己低頭看蘇婉婉,隻見她卻呆呆的可愛模樣,滿心,凝望店鋪裏麵那些美麗的瓷瓶。

“嗯嘍,生活也要有些情調風流,估計勉強算是不成氣候的浪漫,不過呢,這裏可離私塾書房遠著呢。”

布衣青年老板手中的泥水,這時在熱烈的陽光下,逐漸幹了,他滿臉都是無所謂和漫不經心的淡然。

“哈哈,遠,可眼前已經相似到本身就是了一樣。或許你應該,也在店鋪內擺幾本書,也就名副其實了。”

陳風咂咂嘴,也順著蘇婉婉看向店鋪裏,那些美麗的瓷器,“不知店主你,何名何姓?”

“長劍。”

店鋪老板布衣青年,在風中老樹盤根錯節,綠葉搖曳中,淡笑著,簡白認真,輕輕開口說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