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故人見麵,相顧無言
杭瑾書的情緒十分激動,她站在那,口中不斷吐出許多傷人的話語。
“你這個人留在煙京,就是攔我夫君仕途的一塊臭石頭,一旦你和我夫君的這些事傳出去,不管他在前線立下多少汗馬功勞,都會被人恥笑。
更何況已經有許多認虎視眈眈的盯著裴家,他們一定會抓住這一點對裴家不利,慕容月,你選吧,要麽嫁人,要麽......”
慕容月神情淡漠的看著她,緊接著問道,
“你破壞了我的婚姻,現在還想要我的命嗎?”
杭瑾書有些激動過頭了,臉上不複往日溫和,而是十分刻薄,
“是!我這也是為了裴家!”
“住口!”
裴星肆聽不下去了,冷冷打斷杭瑾書。
她拉著慕容月站起身,直挺挺的與杭瑾書對視,看得出她已經很不耐煩了。
大約是沒想到裴星肆會站在外人那邊,杭瑾書臉上閃過一絲訝異,接著痛心疾首道,
“星肆,你這是什麽意思,你不站在我這邊了嗎?你忘了嫂嫂對你如何了嗎?”
裴星肆眉頭微蹙,
“嫂嫂,你對我的好我都記得。
就事論事,你怎麽能為了一己私欲,就逼著她胡亂嫁人?我不能因為你是我的親人,我就要黑白顛倒。
你今日的所作所為,要是父親母親知道,也一定會責怪你蠻橫武斷!”
杭瑾書身形一晃,神情瞬間變得惶恐起來,似是不敢相信裴星肆所言。
“可我這都是為了裴家的名聲!”
裴星肆譏笑一聲,字字如鋒利的刀,
“別說得那麽高尚,你隻是為了自己的私欲罷了。
慕容姑娘已經再三強調不會和裴家有任何瓜葛,若不是因為我強行將她帶來為母親看病,她早已不想踏進裴家大門一步。
而你依舊抓著不放,不就是因為你的嫉妒心作祟嗎?你以為你這麽做,真的會讓大哥對你死心塌地嗎?”
她語速極快,一句句話連珠炮似的衝進杭瑾書心中,讓她瞬間呆在原地。
“嫂嫂,我早就說過,你如果一直放不下,繼續像現在這樣,隻會將大哥推得越來越遠。”
裴星肆看著她,愛情可真是洪水猛獸,足以將一個知書達理的女子變成現在這樣,狼狽,絕望,當真是可怕。
她歎了口氣,朝慕容月微微一笑,
“慕容姑娘,我送你回去吧。”
兩人並肩走出了花廊,沒有人看見芙蓉那如同淬了毒汁的眼神。
等到了將軍府門口,慕容月躊躇良久,略帶歉意的看向裴星肆。
“就送到這裏吧,他們會送我回別院的,你還是回去多陪陪她,不要讓她胡思亂想,就此別過了,裴小姐。”
裴星肆心中一處柔軟被觸動,她突然起了一個念頭。
她笑了笑,徑直躍上馬車坐在她身側。
“我帶你去見一個人。”
慕容月眉心一跳,
“你這是......”
“我大哥叛逃的事,你可知道?”
慕容月點了點頭,這件事鬧得沸沸揚揚,她在別院那種情報點,應該早就知道了消息。
裴星肆也不拐彎抹角,眸光平靜的看著她,
“大哥昨日已經回來了,我帶你去見他。”
她說的雲淡風輕,就像是說今天要吃什麽飯菜一樣。
鎮國寺某處廂房中,裴敘風正看著窗外發呆,地上的光影已經從右邊移到了左邊,而裴敘風始終保持那樣的姿勢,看著遠方出神。
門外一陣輕微的腳步聲正在靠近,裴敘風突然警覺,起身抵在門後,低聲問道,
“什麽人!”
“大哥,沒事,是我。”
裴星肆輕輕推開房門,帶著一人走了進來。
裴敘風的視線落在她身後,猛地怔住。
兩人之間不過是一步的距離,卻像隔了千山萬水,四目相對之間,誰都說不出一個字。
裴星肆輕輕一笑,安排道,
“大哥,我已經安排人在周圍把守,不會有人來打擾你們。
兩位有什麽話還是盡快說清,我從裴府出來,路上就有薑家的人一直監視,雖然甩開了,但難保不會跟上來,我先出去了。”
說完,她就轉身出去,還順手將房門關緊。
房間裏兩人相顧無言,大約是太久沒有見麵,積攢了太多原本要和對方傾訴的話語,現在竟不知從哪裏說起了。
裴敘風粲然一笑,先開了口,
“想不到這輩子還能再見你一麵,慕容姑娘。”
他看著曾經深愛的女子,心中百感交集,但最多的,還是一股名為悲傷的情緒。
慕容月靜靜地看著他,早已淚流滿麵。
眼前的男子還是和記憶中那樣,修長疏朗,豐神挺秀,隻是數日奔波和愁思,在他眼下留下兩道烏青,顯得整個人十分憔悴。
縱有千萬句話,最終化作一聲歎息。
“你妹妹已經將情況都告訴我了,我相信不是你所為,但是...那些人虎視眈眈,你有把握度過這次難關嗎?”
她臉上是情真意切的關懷與擔心,裴敘風不忍見她為自己擔心,立刻撇過頭道,
“我相信我的家人,會找到證據的,不勞慕容姑娘掛念。”
見他這樣的態度,慕容月隻覺得心頭一陣酸楚。
是啊,他有自己的家人,有一個全心全意為他著想的夫人,自己在這裏關心他,用的是什麽身份呢?自己有資格過問嗎?
慕容月不動聲色的擦了擦眼淚,低頭微微一笑,
“嗯,那就好。”
她在這裏已經沒有什麽值得留戀的了,除了走,也沒有別的選擇。
看著她轉身,一步步離開,裴敘風也沒有挽留,而是慢慢走到椅子上坐下,沒有知道他正在極力壓抑著情緒,雙手都在不斷顫抖。
可慕容月是什麽人,身為醫者,她對血腥氣有種天然的敏銳感知力,還未走到門口,她就嗅到了空氣中一絲微弱的血腥氣味。
“不對!你受傷了!”
她折返回來,定睛一看,隻一眼,就看見他後腰處的衣裳顏色深了幾許。
裴敘風沒有說話,腰上的傷是逃亡的時候被追兵砍傷的。
其實治這個傷並不難,他戎馬多年,在戰場上所受刀劍傷無數,幾乎都比這次嚴重。
金瘡藥撒了許多,攝政王也秘密請了隨行的醫師處理,也就是不見好。
也許是天熱,傷口總是發炎崩裂的緣故吧。
尤其是這兩日,他的身子時常燒得滾燙,心也烹如烈火。
這些事他都沒有告訴其他人,能夠回來已經是上天給他的恩賜,還是不要再麻煩他們了。
慕容月伸手,輕輕一碰那深色的布料,再看時,指尖是一片血紅。
“這麽嚴重,為什麽不說!”
聽見慕容月的質問,裴敘風隻是抬頭看了一眼血跡,麵色平淡,仿佛不是自己身上流出來似的。
痛嗎?
痛。
但是遠不及見到慕容月的心痛。
“隻是小傷,你走吧。”
慕容月哪裏允許,眉頭一擰,直接掏出袖中隨身攜帶的袖珍匕首,伸手要去割開他的衣袍查看。
“別動,你這是膿血,不及時治療,你會死的。”
還沒等她觸碰到衣衫,裴敘風猛地將她推開。
“我的事與你無關,再跟著我你也會倒黴的!你走!有多遠就走多遠!”
慕容月被他推倒在地,愣了半晌,哽咽道,
“你厭惡我,已經到這種地步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