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一時之間變了

屋子裏的地龍剛燒起來不久,裴良知進去後首先脫掉了身上的外袍,怕惹的寒氣弄到了妻子身上,而薑芸也才剛醒來。

她窩在被子裏安安靜靜的,不知道望著哪裏發呆。

平日薑芸睡覺要麽都是抱著他,或者自己入眠後睡相極其放鬆,哪兒像現在這樣沒安全似的蜷縮起來,裴良知心頭一酸,將人攬進懷裏,“還難受嗎?”

說著唇瓣貼了貼她的額頭。

“很燙。”沒等人說話,他就自己先出聲了。

薑芸許久沒有這般沉默過,麵上虛弱又有些白,她伸手環抱住裴良知的腰身,好不容易回到有溫度的地方,她很累。

“不要告訴哥哥和娘。”

他們會到林家鬧事兒,她怕林金榮傷了他們。

“我知道,芸兒,我知道……”裴良知第一次見妻子這般情緒,隻覺得萬分疼惜,他不斷將人用力擁進懷裏,有些失而複得的珍貴……

剛才她毫無生氣地被他從湖中救起時,鼻尖的呼吸已經很弱了,如果再晚一點去到那兒,晚一些在水下找到她……

薑芸就要死了。

裴良知在聽到一聲痛呼時,發現自己差點把她纖細的手腕攥紅了,連忙伸手撫了撫,“對不起,是我捏用力了。”

薑芸也感受到他不正當的情緒,“沒事的,阿良……你怎麽了?”

裴良知搖頭,穿過她身著單薄褻褲的腿彎,抱起她讓人坐在腿上,而後將被褥拿過來為她圍好,“日後與林府有關的任何事,芸兒都別上心。”

他語氣十分冷漠。

就好像瞬間變了一個人。

薑芸好像想到了什麽,“你方才去……”

“我已經將先前受過林府恩惠的五百兩,全部按照原數還了回去,隻多不少,不管是林時寅還是林夫人,你都不欠他們的。”

“甄覓更是。”

薑芸默默垂下眼睛,沒有說話。

她隻是覺得自己有心無力,她能明白甄覓多難受,林時寅有喜歡的姑娘對她來說已經是不可接受,偏偏這個人,是薑芸……

況且就甄覓今日的做法來看——

她對薑芸的好,也是完全出自於她會幫忙獲得林時寅的青睞,並不是和宛溪一般,把她當做真心朋友來對待。

薑芸想到這裏,忽而覺得難過。

她在這裏的朋友不多,加上徐楚也隻有一兩個,所以十分珍惜身邊的每一個朋友,對姑娘們都是盡可能的幫助,隻覺得在這樣的時代中,女子已經十分不容易,但甄覓為了林時寅卻想致她於死地。

連解釋都不願意聽。

薑芸所做的一切,在甄覓看來,都是與她搶林時寅的手段罷了。

不多時,裴良知看到她緩緩環住他的脖子,溫聲問道:“芸兒難受?”

“嗯。”薑芸悶悶出聲。

而後裴良知側頭,唇瓣印了印她滾燙的麵頰。

林時寅的那些醃臢心思,原本他確實有所察覺,隻是多數時候薑芸與自己同時出現,那人確實未有什麽不當的行為。

現如今在林府,這般折辱他的妻子。

聽傅恒軒逼問小廝的話來說,他在林夫人麵前承認,自己心悅薑芸……

還說等她和離。

裴良知在薑芸沒看到的地方,眼神猶如深不見底的潭水,但在望向懷中人時,語氣又溫柔到了極致,“方才宛溪姑娘來了,知道嗎?”

“嗯,小溪給我換的衣裳。”薑芸趴在他肩頭抽了抽鼻子,“大夫說這回落水,我身子又要養好一段日子了……”

裴良知聽到這話,心中酸軟得要命。

薑芸自從沈玉給她燉藥膳以來,從來不像以往一樣鬧脾氣,每回都是乖乖吃幹淨不說,平日對自己身子十分注意。

因為大夫說,有些事兒還是得看運氣。

言外之意就是治那難孕的毛病仍舊難,現在經甄覓這般,也就是說前些日子的那些努力都是白費了,薑芸隻覺得也難受。

藥膳一點都不好吃……

裴良知伸手撩開她額發,看到她難受的紅彤彤的小臉,柔聲安撫道:“沒事的芸兒,有些事兒不著急,慢慢來,小肚子疼不疼?”

薑芸聽他的話一愣。

她停下來感受了一會兒,小肚子真墜墜的,熟悉的墜脹和抽疼來時比上回難受多了,她不由掀開身上的被褥,“我怕弄到褥子上……”

“來了?”裴良知也沒想到這麽準時。

薑芸滿臉不開心,“嗯!”

還虧得是來了月事,避開了一些不想提及的話題,很快裴良知便抱著她去了淨室,重新拾掇了一番出來時,也換了身衣裳。

雖然發著燒,好歹是衣衫整齊能見人了。

一會兒還得回薑家。

而屋子外,宛溪從傅恒軒手裏端過薑湯,正準備敲門,下一刻裴良知就開了門,她差些被嚇到灑在手上,小小驚呼一聲,“啊……”

“宛兒小心!”傅恒軒嚇得臉都白了。

幸好是扶著端住了。

裴良知輕聲說了句抱歉,見傅恒軒那眼疾手快的樣子,在書院抽背都沒這般反應快過,還有他方才說……宛兒?

“你們……”他不由有些疑惑。

而屋內薑芸聽到門前宛溪的聲音,輕聲問了句:“小溪?”

宛溪隻覺得是自己沒端住,歎了口氣,朝裴良知點頭後先進去了,剩下傅恒軒,悄悄將自己有點燙傷的手收在袖子裏,“哥,你下回別這麽——”

“怎麽回事?”裴良知眼神看了一眼走進去的宛溪。

傅恒軒不解,“啥怎麽回事?”

“你和宛溪。”

突然空氣都安靜下來。

傅恒軒的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了起來,最後被裴良知提醒著拍了一下手,正是燙傷處,他就突然叫起來,“嘶——”

他哥這才發現這人燙到了。

裴良知皺眉推著他下去,把後院井邊水瓢拿起,掐著人手腕舀了幾勺在紅彤彤、有些趨勢起泡的地方,傅恒軒涼得的嗷嗷叫,“成了成了——”

這還沒開春,水冷要命!

“雒齊呢?”裴良知又順帶問了一句。

“柳老師今日還要給他開小灶的,聽說今年的鄉試報名,柳老師就準備推薦他一個,我拉人出來已經耽誤他了,就讓雒齊先回去了。”傅恒軒甩了甩手,還呼呼吹了吹。

“那你怎麽不走?”

“我……”

裴良知抬起眸子淡淡看向他,“因為想和宛溪多呆一會兒。”

傅恒軒臉上又是和煮熟的河蝦一樣,簡直是要跳腳了,看了一眼二層的屋子,“哥你這麽看我和我犯罪了一樣,我真沒對宛兒做什麽……”

“你最好換個稱呼,芸兒聽到會生氣。”裴良知提醒道。

“生氣就生氣,反正我……”

“芸兒若是生氣,宛溪日後看都不會看你一眼。”

“好的哥,我隻是昨日在集市小巷裏遇見了宛溪姑娘,她一個姑娘家提了七八斤重的菜籃,距離城北太遠了,我就送她回家了。”

“但是隻送到巷子口!我不知道她住哪一戶人家,真的!”

傅恒軒占的筆直,和老師聯係策論時都沒有這麽嚴肅,說完看到裴良知點頭,眼裏不算批評也沒有讚同,“我知道了。”

“知道啥?”

“為了感謝,我會幫你說服芸兒。”

傅恒軒:“?”

他一下子沒聽懂這句話的意思,然後很快反應過來時,裴良知已經走到長廊上,傅恒軒這明白過來什麽,臉上直接蒙了,“我靠靠靠靠——”

“哥!哥!我下輩子為了報答你,我嫁給你——”

裴良知:“……”

他上樓的腳步一絆,差些摔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