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八卦還是陳年的香

春分不管走到哪,都是個有眼色的勤快姑娘。

早上見到亦非寺的尼姑備飯,便忙不迭的上前幫忙。

她有心打聽打聽附近的情況,便趁洗菜的時候開了個話頭:“二位姐姐,聽說咱們這,除了行善寺,還有個久居觀?”

和她一起的,是兩個尼姑,一個年紀稍長一些,差不多三四十歲模樣,法號靜月。另一個年紀輕些,法號慧明。

兩人見春分模樣好看,嘴也甜,心裏生出幾分親近之意,挺樂意回答她的問題。

慧明說:“是有個道觀。我們亦非寺居中,行善寺和久居觀並分左右,三處呈“品”字形排列。”

春分說:“這三個地方建在一起的,可不多見啊。”

慧明說:“可不嘛,要我說啊,指不定就是周圍有什麽凶鬼惡煞,一個寺壓不住,得多建幾個才行。”

靜月“撲哧”一聲笑了,揚起正在洗菜的手,水珠飛了慧明一臉:“你別在那瞎說,再嚇到女施主。”

春分也笑,笑了會又問:“你們三處建造的距離這麽近,平日裏有摩擦嗎?相處的好嗎?”

慧明說:“挺好的呀,山中修行無聊,我們三院聯合,偶爾還會一起舉辦個交流活動什麽的,像是植樹造林啊,歌詠比賽啊,佛道辯論賽啊……”

春分聽的目瞪口呆:“你們……男男女女的……不用避嫌嗎?”

慧明說:“都是修行之人,這有什麽的。心裏幹淨,便做什麽都幹淨,心裏麵髒,什麽都不做也是髒的。”

話是這麽說,但是……

“我聽說,怡安城裏的人,三不五時會把自己的孩子送來帶發修行,他們也……”

慧明不等她說完,哈哈大笑起來:“那些孩子送來的時候,也就五六歲大,養個一兩年也就接走了,那麽小的孩子,懂什麽啊。”

要是這麽說,倒也確實沒什麽毛病。

“其實……”一隻沉默的靜月緩緩開了口:“送來的,也不都是小孩兒。”

慧明很詫異:“我怎麽不知道?”

靜月說:“那得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你那時候估計都還沒出生呢。”

聽這語氣,應該是有故事。

春分問:“是出了什麽紕漏嗎?”

靜月說:“那倒不是。那姑娘名叫荷香,出生的時候就帶了病,送到寺裏養了許多年也不見好。想來家裏人覺得她是個拖累,來看過幾次後便銷聲匿跡,再沒出現過。”

春分問:“後來呢?”

靜月說:“我入寺修行的時候,荷香已經有十二三歲了,她雖身子不好,但性格樂觀,陽光開朗。我們一起相處了幾年,她的病越來越重,後來還是沒能熬過去,死了。”

這就……沒啦?春分多少覺得有些失望。

不料靜月嘴上沒停,接下去說道:“那時候,來了對兄弟。那家人行事怪得很,說是舍不得孩子,養到十來歲才狠心送過來的。”

“送也不送到一處,一個送到了行善寺,一個送到了久居觀。說是倆孩子自己選的,他們尊重孩子的想法。”

“後來,三處一起植樹造林,這三個孩子不知怎麽的就玩兒到一起了,據說到了荷香死的時候,三人的關係已經十分親厚了。”

“那他們……”春分小心斟酌用詞:“他們……有沒有……就是說……三角戀那種……?”

靜月答的肯定:“我清楚荷香為人,她不會做那樣的事。那三個人,至多就是很好的朋友而已。”

春分說:“荷香死了,這兩兄弟應該都挺難過的吧?”

靜月說:“那就不知道了,這畢竟是荷香自己的事,我們出家人,怎好隨意打聽。”

好吧。

春分一頓早飯吃的食不甘味,草草扒了幾口飯,便來找胡逸微分享自己聽到的故事。

“我明白了。”胡逸微津津有味的聽完,無需春分明說,便知曉了她的意圖:“我們今天找人問那兩兄弟的事。”

“好嘞。”春分得到滿意答複,開開心心進了行善寺,和胡逸微一起打聽八卦去了。

大飛看著兩人走遠,若有所思的對褚鈺說:“春分和胡逸微的關係有點過於好了吧。”

褚鈺說:“什麽意思?”

大飛說:“我起初以為他們倆是互有好感,彼此喜歡的那種好。但現在看來,不像,反而更像是姐妹那種好,你能明白我意思嗎?”

褚鈺沒說話,心裏卻想著:不是互相喜歡就好。

胡逸微找到摒塵的時候,這位德高望重的住持正在吸貓。

煎餅大概是被弄的煩了,一爪子蹬在他臉上,跳了開去。

跳到一個四柱香爐邊兒上,後腿站立,豎起尾巴,對準爐裏的香灰,釋放了一下。

胡逸微氣的大罵:“這是香爐!不是你的貓砂盆!”

煎餅也不理她,優雅的舔了舔爪子,走了。

目睹一切的摒塵毫不在意,一臉寵溺的說:“不礙事不礙事,它開心就好。”

胡逸微嘴角抽了抽,不想對貓奴的無底線無原則發表任何評論。

她略過這件事,直接了當的問摒塵:“我看您年歲不小了,想找您打聽打聽二十多年前的事,那個,您知道荷香嗎?”

身後一個敲木魚的老和尚本來這在打瞌睡,聽她這麽一問,手一抖,手中的木魚棒掉到地上,滾了開去。

摒塵麵不改色,聲音毫無波瀾:“認得,怎麽了?”

胡逸微心說,那可太好了,張口又問:“聽說那時候,還送來了兩個小男孩。她們三個玩兒的挺好的。”

摒塵“嗯”了一聲。

“後來,荷香……那兩個小男孩去哪了?”

摒塵走了幾步,背對著她們,蹲下身去撿掉在地上的木魚棒:“一個孩子死了。”

“死了?”胡逸微倒吸一口涼氣:“那另一個……?”

摒塵撿起木魚棒,還給敲木魚的老和尚,仍舊沒有回頭:“另一個,我也不知道。”

……

入夜。

胡逸微仍舊睡的不踏實,今夜門外雖沒再響起踱步聲,但煎餅卻表現的十分異常,一直在低聲叫喚,聲音聽起來很是煩躁。

“臭貓,煩死了。”胡逸微嘴上喃喃著,睡熟了。

夢裏,那個女孩又出現了,這次離得比上一次更近,麵容也更為清晰。

胡逸微沒怎麽害怕,問她:“你是不是有話要和我說。”

女孩嘴唇翕動著,沒能發出任何聲音。過了一會,竟然開始嘔血,吐出來的依然是那種殘綠色**。

女孩的胸口被血打濕,再一次消失不見。

胡逸微回憶著女孩剛才說話時的口型,說的應該是兩個字:“解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