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漫步雲端
從夢中醒來的時候，看到的是漫天星辰，宛如點點碎鑽，鑲嵌在墨色的夜幕上。
星光落入她的眼睛。
“醒了？”輕柔的聲音猶如夜風，落在她耳畔，她愕然回神，待看到月光下他俯身輕笑的容顏時怔住“墨息……”
她不是做夢吧？
墨息怎麽會在自己的身邊……
然而她的眼睛裏還是蓄滿了淚水，她撲到他的懷裏，放聲大哭，不知為什麽，她很悲傷，仿佛失去了很重要的東西，她的眼淚綿綿不絕，洶湧而出，她哭得頭劇烈的痛了起來。
“聽到你喚我，便回來了……”他輕柔的笑，指尖落在她的額角上，一絲絲的清涼宛如春風拂過，讓她的頭痛輕了很多。
“墨息……聽到了……”她猶帶著淚，怔忡的看著他，她的心，很悶很痛，她無處發泄，隻能化作眼淚，不斷的落下，因此沾濕了長睫，因此模糊了雙眼，擦去，再模糊，擦去，再模糊……
“恩”他輕笑，伸指擦去她的淚花兒“我一直聽的到你的聲音……”
她睜大眼睛，心百味摻雜起來“墨息……”她深深的埋入他的衣衫，這裏是她最溫暖的港灣，這裏才看的到那樣皎潔的月光和星辰。
墨息……墨息……
“無雙有事找我麽？”他輕輕拍著她的肩膀，確能感受到她的身子劇顫了一下，她驀地抬頭“墨息，救救嚴辭，他就要死了！”
墨息秋鴻般的眸子裏有著難言的光，他望向星空，那裏有一顆星辰隕落。
“好”他 輕笑答允，擦幹她的眼淚道“天龍水麽？”
無雙瞪大眼睛“墨息知道嗎？”
“此毒雖無藥可解，確可以以命換命……”墨息眸光柔柔的落在無雙的臉上“無雙可知？”
無雙怔住“以命換命……是什麽意思？”
“毒不可消滅，確可以轉移……若是有人願意為嚴辭付出生命，他便可救！”
無雙驚怔“付出生命！？”
無雙眸子中的希翼迅速凋零起來，誰願意用生命來挽救嚴辭呢……誰會傻到丟掉自己的生命……
“我願意……”她低低道“要是嚴辭能活下來的話，我願意為他換……”
墨息怔住，他一直以為看透了人性的所有，一直以為可以看穿所有人的心思，確獨獨看不透她的心，至純至善，讓他無法忽視。
真是個傻孩子……他的驚訝一閃而過，笑道“你與他是什麽關係？”
無雙睜大眼睛“……朋友……或許比朋友更好一點……”無雙想到了那個深深深深的吻。
“比朋友好一點就要為他付出生命？”他輕笑“若是其他人現在都中毒了，你救誰？”
無雙愣在原地，望著墨息，眸光閃爍，顯然陷入了痛苦而又無助的思緒裏。
他抬手捏了捏她的小臉“你隻有一條小命，知道嗎？”
無雙茫然的點點頭，而後又搖搖頭……
“墨息……要是能救下所有人，我寧願一個人承擔的！”她堅定道。
看著她眼睛裏希翼的光，墨息輕笑起來“無雙……真是傻孩子……”
若是一切都無可挽回，若是人死而不能複生，若是一切都不可挽回，她，又會哭的像個孩子吧……不，她本來就像個孩子……
那顆星辰隕落了，即使他有回天之術，也無法讓那顆星星重新回到天空。
他的回天之術，又豈能對抗的了天？
若是他還有一口氣，那顆星辰便不會隕落了。
他抬眸，羽睫輕顫，這一生，他要見識多少的生與死呢？這顆心早已麻木了……無悲亦無喜……
*
胡城巍峨的宮殿下，無雙驚喜道“就是這裏，墨息”
墨息好厲害，居然一瞬間就能到達這裏！自己辛辛苦苦尋找了好久呢。
無雙興衝衝的去敲門，確得到了五雷轟頂的消息，嚴辭已經死了好幾天了，因為身中奇毒，早早的掩埋了。
無雙的表情還沒從驚喜中變幻過來。
看著冷冰冰關掉的大門，無雙仿佛失了神魂。
良久才轉身“墨息，他們在騙人，你知道嚴辭在哪裏吧？”她的聲音明明是要快哭了，確偏偏忍著，她不相信，她不相信！
墨息點頭，抱起無雙，身形消失在原地。
這是一塊墓地……
無雙難以置信的望著那塊墓碑，失魂落魄的走了過去。
一塊墓碑，淒淒涼涼的矗立在這裏，證明著這個人曾經存在過。
“嚴辭……”她啞著嗓子輕喚“嚴辭，我回來了……”
她站在那裏，身子嬌小，瘦弱的在寒風中顫抖。
“你看，墨息我找到了，他來救你了……”無雙抹了把眼淚，那晚他說不讓她離開……
是的，她要是不離開，嚴辭一定不會這麽死掉的……
他明明那樣依戀自己，自己還是丟下他走了，她真是壞人！
“對不起……”她低下頭，眼淚落在大理石的地麵上“嚴辭，說好了，等著我的……”
她語無倫次，心中巨大的悲痛將她吞噬，她不知道自己該怎麽去做了。
她不想去想少年純澈晶瑩的笑，像是誤入凡塵的天使，他總是叫他“無雙……是呀，天下無雙！”
她不想相信，這一次相見，就會是永別。
她要是再努力一點，再快一點，就能見到墨息了……
深深的自責讓她禁不住哭出聲來，夜幕下，有風吹來，下起了瓢潑大雨。
他立在遠處，望著她在雨幕中哭，聲音清晰的傳來，即使巨大的雨聲淹沒了她的聲音，他還是聽得道，這些年，他見過多少人哭泣……
他望著她，確第一次去感受她的痛苦，那種傷，如何愈合？
雨不斷的落了下來，他如雨幕中的仙人，衣帶紛飛，不沾雨氣。
而他確第一次縱容了自己的心，縱容自己任由那個孩子被雨水淋濕，這雨……也許能洗刷掉一絲絲的痛和傷……
無雙醒來時，正睡在床榻上，床榻華美，金絲銀線雕鏤，帳幃繾綣，帶起香風如夢。
“姑娘醒了！”驚喜的聲音傳來，無雙有些疲憊的睜開眼睛，見陌生的女子正看著她笑。
“這是哪裏……”無雙想要起來，確是被女子按在**笑道“著了涼，好好休息吧！”
無雙怔了怔，這是哪裏？墨息呢……
“姑娘找那位仙人一般的男子吧？他正在給爺看病，很快就會回來的！”女子笑道。
無雙緩緩睡下，墨息沒有離開麽？
那女子極為爽朗，與無雙聊了一會，便去準備吃用的東西去了，無雙想起嚴辭，往被子裏縮了縮，無聲的流淚。
“哭多了會傷神的”輕柔的聲音傳來，被子被人掀開，無雙慌忙捂住臉。
“讓我看看眼睛腫了沒有？”輕笑的聲音，好聽的猶如天籟，溫涼的手拿下自己的手，墨息的眸子望了過來，確是輕笑道“果然腫的像貓熊兒”
無雙心中悲傷，低低的垂下頭。
“這裏是西域，無雙散散心吧”墨息起身，確是被無雙抓住衣角，小聲道“墨息……”
“恩？”他側身。
她咬咬下唇 ，確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看她委屈可憐的模樣，墨息抬起她的小臉，盈盈的眸子望入她的眼睛，眯起眼睛，彎彎的就像月牙兒一般“要開心的，若是總是生活在悲痛中，嚴辭也不會放心”
無雙眼淚波動，終於點點頭。
“來過西域麽？”墨息輕笑起來，給她披了件衣衫，無雙跟在他身後走出殿外。
“沒有……”
“那麽，散散心好了……”墨息回頭，笑著望向她。
她恩了一聲，像個孩子一般扯著墨息的衣角，在來往眾人驚豔的目光中向前走去。
她想，墨息從來都不會浪費時間遊山玩水吧，無雙忽然覺得無法看透墨息，她真是笨蛋，她怎麽可能能夠看透墨息呢！
墨息拉著她，順著蜿蜒的走廊，來到山巔，這座宮殿建設的頗為奇巧，如此，也可以登上山巔，觀看周圍的大好河山。
他們所處的位置極高，放眼望去，群山掩映在煙霧暮靄中，極為壯麗。
墨息輕笑，左掌伸出，在空中化了一個奇怪的符號，下一刻，震駭的一幕出現了，那些煙霧暮靄緩緩形成了一條煙雲大道，筆直通向前方。
無雙張大嘴巴。
“無雙，那裏有彩虹！”墨息伸指搖搖的指了過去，果然見煙雲大道的盡頭一條七色彩虹橫跨在群山之巔，美麗多姿，絢爛驚人。
“好美……”無雙迎著那暮靄中的彩虹，綻放一個大大的笑。
墨息輕笑，烏發紛飛，廣袖飛揚，他攬住無雙輕聲身形一掠，便是落在那筆直的煙雲大道上，無雙睜大眼睛。
墨息真的是神仙！
隻有神仙才能踩在雲朵上呀！
無雙抬頭，怔怔的看著墨息，確見他眯起眼睛，彎彎的眼睛，像是月牙兒一般“在雲端的那頭，即使你想看到的光明！”
在那邊，是她想要的光明嗎？
和墨息一起……就充滿了光明呢，無雙這樣想。
雲端那頭，雲海變幻翻湧，彩虹之上，光影流轉，美輪美奐。
便那樣坐在雲海裏，她靠在他的懷裏，聽他講三生石上的故事……
那樣美好的故事，墨息會遇到吧，可是她不會……離開墨息的手，她就會回到凡間，漫步雲端隻是個虛幻的夢……
無雙抬頭，望著墨息，他垂下眸來，望入她的眼睛，那裏有他淺淺的身影，他喜歡這樣純淨的眼睛。
“墨息……”她的睫毛一顫“這裏離天堂很近吧？”
這裏離天堂最近，嚴辭也能聽到吧……
“恩”墨息輕笑。
“那我唱歌，嚴辭一定能聽到了？”
“恩”
“黑黑的天空低垂 ，亮亮的繁星相隨 ，蟲兒飛，蟲兒飛 ，你在思念誰 ，天上的星星流淚 ，地上的玫瑰枯萎 ，冷風吹，冷風吹 ，隻要有你陪 ，蟲兒飛，花兒睡 ，一雙又一對才美 ，不怕天黑 ，隻怕心碎 ，不管累不累 ，也不管東南西北”
輕輕的歌聲隨著翻滾的雲朵傳向遠方，傳到彩虹的另一端。
無雙靠在墨息懷裏，做了一個美好的夢，嚴辭在另一個天堂，快樂的生活著，那裏的他眼睛純澈的就像是水晶。
她從夢中高興的哭醒，醒來時恰看到漫天繁星，一顆一顆，一閃一閃，月光落在雲海之內，她伸手便仿佛能觸到星辰。
無雙笑了起來“墨息，嚴辭聽到我的歌聲了！好！從明天開始，要重新站起來才好！”她握緊拳頭，綻放出一個明媚的笑來。
墨息在月光下，輕輕笑了起來，月光籠罩在他的白衣上，他驀地飄渺的就像是一縷煙霧。
無雙拉住他，這才感受到淡淡的溫度傳來，無雙眼睛亮晶晶的看著他“墨息，無雙最喜歡你了！”
墨息一怔，旋即撫摸她的發絲輕聲道“真是傻孩子……無雙心中要有喜歡的人才行啊！”
無雙揚起笑臉“可是最最喜歡墨息啦，永遠永遠都最喜歡墨息！”
墨息秋鴻般的眸子仿佛落入點點星辰，確是舒心一笑“明日要離開西域了，無雙想去哪裏呢？”
無雙眸光顫了顫，旋即道“去胡城，總要把事做完的”
“恩，我送你過去……”墨息起身，拉起無雙，在漫天星辰下，聲音輕渺“若是想要給嚴辭報仇的話，還是要小心哦……”
“嘛，被墨息知道了呀……”遠遠的傳來無雙不好意思的笑。
“無雙很善良……”墨息的輕笑聲傳來。
“墨息才是最好啦……墨息要走了嗎？以後還能見到墨息嗎？”不舍的聲音帶著絲絲失望傳來。
“能……”墨息輕輕應允了一聲。
聲音越來越遠，隻剩雲海繾綣與漫天星辰在閃爍，一個含笑的聲音緩緩出現，凝望著她離去的背影，這裏就是另一個天堂……
作家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