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兵不厭詐

為了“教訓”孔四海和他那些女人,薛麗處心積慮、步步為營。

她在長達四年的時間裏按兵不動,等孔四海當上了銀行行長,她用他貪汙受賄的錢在郊區買了棟別墅,精心裝修之後,著手實施她的報複計劃。

“我打電話給姚娜娜,告訴她我想通了,同意和孔四海離婚,她不用再一個人帶著孩子過了。姚娜娜喜出望外,同意來別墅跟我見麵。我讓她不要告訴孔四海,因為孔四海想要家裏紅旗不倒,外麵彩旗飄飄,根本不想離婚。姚娜娜那個蠢貨立刻同意並按時赴約……”

薛麗陷入“美好”的回憶裏無比快意,“姚娜娜看到我那裝修豪華的別墅,羨慕嫉妒恨全寫在臉上,哈哈,真的,那時候我就覺得我是主宰一切的女王,她們不過是下賤、可憐又可恨的螻蟻,接下來我要在我的王國裏決定她們的生死,她們無論如何也逃不掉。”

看著狂熱暴戾的薛麗,高顏心情沉重。

是什麽讓一個謙和守禮的女人知法犯法,而後肆無忌憚不擇手段?

愛人的背叛和欺淩。

男人無法容忍女人給自己戴綠帽子,自己卻堂而皇之地朝三暮四,這無異於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男權主義者對此的解釋為雄性動物承擔著繁衍後代的重責,是本性也是責任和擔當,簡直就是強詞奪理。

正是這種自私自利的觀點導致部分男性放任自流,耽於享樂,家庭責任感嚴重缺失。

像薛麗這樣在婚姻中倍受冷落和委屈,雖有家庭卻要獨自養老撫幼的女人不少。

但如果把所有責任都推給孔四海也有失公允。

一方麵,薛麗單方麵的陳述有明顯的偏向性;另一方麵,薛麗剛開始的隱忍無疑是對孔四海的縱容。

如果薛麗發現孔四海品行不端,采取理智的方式好合好散,也不會一條路走到黑,最終害人害己……

路傑起身給薛麗續滿水。

薛麗陰沉不定地盯著那杯水,突然想到什麽,“你們上次傳訊我,就從我用過的紙杯上提取了指紋?”

高顏沒有回答她,看了看時間,“說說你作案的詳細過程吧。”

薛麗嗤笑了一聲,“你們不是有監控視頻嗎?你們放看看不就得了,有什麽好說的,一個個都像死狗一樣。”

“我們看不等於你主動交代。”

高顏嚴肅地說。

“那行,我簡單說說吧。”

此時的薛麗一副豁出去的神氣,看似灑脫的背後是心如死灰的絕望。

高顏的心一直揪著,像被一隻看不見的大手擰成了麻花,又像包著棵仙人掌,刺痛悶堵,難受。

“都說女人何苦為難女人,那是沒欺負到份兒上。我給姚娜娜倒水,她不喝,嫌是自來水,說孔四海給她買的都是最好的礦泉水;我倒酒,她也不喝,說她那兒有上百年的拉菲;我給她可樂,她接了,拉開易拉罐喝了一口就吐了,嫌有怪味兒。”

薛麗冷笑,“她就是怕我給她下毒,可她人都來了,還怕我下毒,你說她可不可笑?”

高顏注意到薛麗的手。

她人長得端莊秀麗,雙手卻指節粗壯,掌心和指腹都有老繭,顯然是長年觸碰健身器材之類的東西形成的。

看來,為了報仇,薛麗偷偷強身健體,一步步把自己錘煉成了冷血的凶手。

“敬酒不吃吃罰酒,我趁她不注意,直接擊打她的太陽穴,一下,就一下,她就倒在沙發上起不來了。”

薛麗冷笑,“我當時就想,就她這個熊樣兒,哪來的底氣挑釁我?我那幾年忍辱負重也白瞎了,早知道她這麽好對付,我早點兒動手就好了。”

“然後呢?”

路傑一邊飛快地敲打鍵盤記錄,一邊問。

“然後我……我把她剁了喂魚了。”

薛麗輕描淡寫。

高顏眉頭一緊,“你什麽意思?那四具女性骨架中沒有姚娜娜?”

“……嗯。第一次經驗不足,再姚娜娜生完孩子發福了,我背不動。我提前買了把電鋸,在浴池裏把她鋸成了幾段。後來骨頭被我夜裏埋在後花園裏了。”

薛麗說完補充,“這樣太麻煩了。後麵的幾個長得小巧,我直接邀請她們踩著梯子看魚,然後趁她們不注意把她們打暈,讓她們直接倒進魚缸當魚飼料。”

高顏提醒薛麗,“做偽證也是犯罪……”

“我殺了人,犯了死罪,不在乎多加一條!”

薛麗梗著脖子冷漠地打斷了高顏的話。

高顏想了想,換了個問題,“你之前說孔四海和孟雲菲有異常關係,你有什麽證據?”

薛麗冷哼了一聲答非所問,“如果不是被你們發現了,孟雲菲就是下一個!”

“你是什麽時候發現孔四海和孟雲菲有來往的?”

高顏屏氣凝神進一步確認。

“兩年前……我累了,不想再說了。”

薛麗煩躁地捏了捏眉心,閉上眼睛抱著雙肩,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

審訊進行到這裏,可以暫告段落。

高顏和路傑回到辦公室,鄭畫圖從路傑的電腦上拔下U盤看了看,“道具?詐胡?”

高顏笑了,“兵不厭詐嘛。不過也不是詐胡,咱不能違規審訊嘛,這裏麵是有部分監控視頻,足以證明薛麗犯罪,但不全麵。好在像薛麗這種犯罪嫌疑人沒有那麽好的心理素質,何況她和孔四海貌合神離,對孔四海什麽時候在別墅裏安監控心裏沒底。”

“高科長,審女嫌疑犯就沒見你失手過,這旁敲側擊、循循善誘的本事,服!”路傑敬佩地看著高顏,“可你怎麽確定剛才她不會要求看視頻?”

“一般來說,凶手有畏罪心理,不願當眾直視自己的犯罪過程。不過,薛麗雖然認了罪,但她沒有供出同犯,抱著必死的決心想抵賴到底。如果我繼續逼她說,她就知道我們手裏壓根兒沒有全部的監控材料,很可能翻供。”

高顏若有所思,“我猜薛麗愛上了她雇的那個私家偵探。”

鄭畫圖點頭,“沒錯,這是唯一合理的解釋。能讓她死也不肯出賣的人,肯定是她愛上的男人。”

“我們篩查了薛麗的聯係人名單,這是那個私家偵探的材料。”陳平把遞過一摞文件,“大齡未婚男青年,帥哥,叫袁偉。他本職工作是威盛集團策劃部副總監,業餘兼職私家偵探。”

威盛集團?袁偉在孟雲菲手下幹?

“我們假設一下,薛麗在雇傭袁偉的時間內,慢慢和袁偉產生了感情,袁偉身為一個上市公司的高級白領,除了幫薛麗調查孔四海的婚外情之外,能幫她殺人?我個人感覺不太可能。除非袁偉也死心塌地愛上了這個有夫之婦。”

鄭畫圖說,“不過陳平他們篩查了兩人的聊天記錄,並沒發現異常。”

“不急,很快會查出來的。”

高顏說完,眸光中又閃過一絲疑惑,“不過剛才薛麗說孔四海兩年前就和孟雲菲來往,兩年前孟雲菲還沒回國,難道薛麗記錯了時間?”

鄭畫圖:“你是覺得兩個案子之間有關聯?”

“難說……”高顏眸光一亮,“肖法醫在張蕾的指甲裏提取的皮屑組織,與孔四海的DNA數據吻合嗎?”

鄭畫圖點頭,“嗯。結果剛出來沒一會兒。由此初步斷定張蕾係孔四海所殺。另外,我們在張蕾的微信轉賬記錄中,看到張蕾勒索孔四海的信息,孔四海多次轉賬仍不能滿足張蕾的貪欲,所以孔四海忍無可忍之下,再次把張蕾約到了那個山洞。”

“孔四海殺了張蕾之後,為了泄憤,把張蕾的臀部肌肉組織割下來帶回別墅喂了魚?”高顏問,“有行程記錄證明?”

陳平說:“有。我們仔細查過,孔四海的車上個月進了兩次山,最後一次下山後進了市區直接去了別墅,時間上也吻合。”

高顏鬆了口氣,“這樣一來,這起案子主要的案情明朗了,但還有不少疑點,另外那四名死者的身份有待查明。”

“嗯。肖寒已經抽取她們的骨髓進行DNA數據比對了,如果能在數據庫裏找到結果再好不過。等傳喚完袁偉,再審一下薛麗,可能就能結案了。”

鄭畫圖扭了扭僵硬的脖子。

緊鑼密鼓奮戰了這麽多天,總算能歇口氣兒了,大家擊掌相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