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我們認識?

老夫人用力穩著身子,溫鳳嵐的話就像一記重拳一樣,照著她的胸口徑直錘來。

代為傳遞?

那誥書就是我的,傳什麽遞?

她站在跪著的人群中,顯得十分突兀。

溫庭仁見狀,心疼起老母親來,轉過頭去用責備的語氣向溫鳳嵐道:“誥書既是給你娘的,你去接吧。”

溫鳳嵐冷嘲一聲,“祖母在喪事期間身穿華服,不就為了討個封賞嗎?做孫女的不承她的意,怎麽可以?”

話落。

圍觀的百姓忍不住竊竊私語。

“難怪覺得老夫人格格不入,原來穿了華服。”

“老夫人不會覺得自己應該受封一品誥命夫人,才穿得這麽隆重吧。這誤會可大了。”

“不管怎麽說,家裏辦著喪事,穿這身衣服不合適。”

“這老夫人也是個棒槌,穿得花枝招展,想顯自己能耐。也不看看時機。”

難聽的話落進老夫人耳朵裏,不斷地刺激她的耳膜。

她拄著拐杖的手不住發抖。

隨著她抖動的,還有一旁跪著的冷氏。

老夫人之所以穿成這樣,與冷氏有拎不清的關係。

要不是冷氏在旁添油加醋,說什麽穿著喪服受封不吉利,她怎麽會豬油蒙了心,在兒媳婦置喪期間穿得如此隆重。現在也不至於淪為別人的笑話。

李元弘手捧著誥書,眼見溫鳳嵐不肯起身接封,便把目光看向老夫人,不覺眉頭一皺。

這老夫人,穿得比他還像王爺。

“老夫人這身裝扮,不合適吧。”

他唇齒輕動,說出來的話卻如千斤之重。

老夫人一聽,驚得立刻跪倒在地。

全然沒了剛剛那盛氣淩人的模樣。

“老身不識抬舉,請王爺恕罪。”

溫庭仁也怕寧王遷怒於母親,解圍道:“臣母知王爺前來,才盛裝相迎,請王爺恕罪。”

李元弘聞言,道:“脫了吧。”

“脫?”

老夫人怔怔地看著李元弘。

“怎麽樣?要本王說第二遍?”

“不、不是,老身不敢。”

老夫人咬著牙,艱難地解開胸前的扣子,將華貴的紋錦鶴氅脫下,露出雪白的汗衣。

冷氏見狀,立馬脫下自己的喪服,快速地披在老夫人身上。

這一舉動,讓冷氏在她心裏稍稍加了點分。

她看了一眼冷氏,對方早就眼眶泛紅。她心下一沉,對啊,怎麽怪到她身上?始作俑者是那幫沒搞清楚情況就胡亂對外說的官員,落井下石的是溫鳳嵐這樣不肖子孫。冷氏有什麽錯?

想清楚後,她握了握冷氏的手,重新站起身來。

她挺了挺略帶佝僂的身形,走向寧王。

她就要親手接過誥書,堵住這一眾看熱鬧的悠悠之口。

溫鳳嵐倒沒想到她心理素質如此強大,前後不過片刻功夫,就從失意震驚中走了出來。

老夫人伸出布滿青筋的手,將要接過寧王手中的誥書,就在這時,那誥書卻穩穩落到他人手中。

溫鳳嵐接過誥書後,頭也不回地回到溫府,穿過前院,來到靈堂。

她推開母親的棺木,將誥書鄭重其事地放了進去。

而後,再次怔怔地看了看母親的臉,這才合上棺木。

她一回頭,靈堂內已經站滿了人。

那些來吊唁的官員忽地跪倒在地,白氏現有誥命在身,當得了他們一拜。

溫家一眾人也連忙還禮。

李元弘開口說道:“誥書即已送達,本王也要離去。”

溫庭仁道:“臣送王爺出去。”

“不必了,”他掉轉輪椅,目光在溫鳳嵐身上逗留了片刻,隨之挪開。

突然在人群中看到有一人緊緊地盯著自己。

他立刻目光凜然地看了回去。

那人長得眉清目秀,膚如凝脂,正站在府尹的身後。

瞧那裝扮,應是府衙的捕快。

隻是堂堂京城衙門,天子腳下。

怎麽會有長得這麽清新靚麗的捕快?

說是女子也有人信。

何府尹發現寧王的目光盯著自己身後,隨即轉過頭去,輕斥一聲:“不得無禮。”

然後又對寧王作揖道:“王爺恕罪,小女不懂規矩,冒犯了王爺。”

李元弘聞言,恍然大悟。

原來是府尹大人的女兒——何暖姝。

這何暖姝的大名,在京城響亮起來不是一天兩天了。

據說她不似尋常女子,不愛紅妝隻愛武妝。

平日穿著打扮也像男子靠近。最瘋狂的便是,她經常冒充衙門捕快,緝凶破案,京城內外的賊人聽了她的名字,也要繞道走。

何府尹對這個女兒,又愛又恨。

曾設法斷過她的收入來源,讓她斷了當捕快的念想。

她卻通過給百姓解決矛盾,獲得不錯的收入。

何府尹就隻好作罷。與其讓她在外麵亂來,還不如納入麾下,至少在自己眼皮底下,女兒做什麽事,他都知道。

就這樣,何暖姝幹著捕快的活,沒有朝廷編製,沒有每個月的俸銀,依然幹得無比快活。

此刻,她定定地看著寧王,招來父親喝斥,不情願地垂下頭去,嘴裏支支吾吾說著隻有自己能聽到的話。

李元弘眉頭微皺,自己什麽時候得罪了這個姑娘?

他腦海突然湧起一個念頭,溫鳳嵐或許能和何暖姝成為好朋友。

他哂笑一番,溫鳳嵐認識什麽樣的人?他為何要操心?

李元弘走後,賓客陸續散去。

這裏頭,有不少人一和溫庭仁見麵便說老夫人會受封一品誥命夫人,如今被妥妥打臉。

不敢再做逗留。

隻怕再晚走片刻,溫庭仁怪罪的目光,老夫人唾罵的眼神就要將他們吞噬幹淨。

何府尹帶著下人要走,何暖姝開口說道:“爹,我有點事,晚點回去。”

“你能有什麽事?”想起剛剛她盯著寧王的眼神,何府尹就生氣,“都跟你說了,那件事不關寧王的事,你還要往那方麵查?”

“不查怎麽知道不關他的事?”

“你就氣死我吧你。”

何府尹拂了拂袖,帶著一眾人出了溫府。

他深知這個女兒,越是跟她對著來,她越不幹。

與其這樣僵持,還不如自己先回去冷靜冷靜。

何府尹前腳剛走,溫鳳嵐就注意到站在人群中的何暖姝。

她一眼便看穿何暖姝的女子身份,起了興趣,施施然來到對方麵前,說道:“這位小姐,我們可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