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這男人，真貼心。
程安然剛開口，還沒來得及說話，人都不見了蹤影，便硬生生的把話咽了回去。
尷尬！太尷尬了！自己這是多不受待見，程安然扶額，不爭氣的搖搖頭。
也不怨嫂子們不待見程安然，見了都繞道走，是程安然平日跑慣了，隻要能跑出去，誰家嫂子都坑，畢竟人命關天，要是程安然跑出去出了事，她們可都擔不起責任。
程安然退回房間，打量著簡陋的一居室，思考如何在這個時代立足。
最快的方法自然是從商，那是她的老本行，可現在是八十年代，統購統籌，個體工商並不允許，還要再等幾年......
程安然思考時小宋的聲音在房外響起，“安然嫂子，你在家嗎？”
打開門，小宋笑嘻嘻的把飯兜遞給程安然，“魏哥說中午忙不回來了，讓我把午飯給你帶過來，還說讓你吃完飯記得醫務室換藥。”
“我知道了，謝謝。”
程安然接過飯兜，發現底部還是燙的，掏出來才發現魏莫怕飯涼了，在飯盒下麵放了一瓶熱水。
這男人，真貼心。
程安然不自覺的笑了笑，可惜魏莫不是她的，她也無心情愛，不願屈於人下，做個做飯帶孩子的小媳婦。
打開老式鐵飯盒，一陣香氣撲來，一整個饅頭放在底部，上麵蓋著炒白菜，土豆絲，還有......肉！紅燒肉！
與現代不同，上世紀六十到八零年代初物資匱乏，市場商品短缺，糧油肉票的定量都很低，很多家庭一個月都不舍換一次肉票，魏莫的單位竟然能吃到紅燒肉？
程安然沒多想，隻以為魏莫單位的夥食好，用筷子扒拉幾下，發現紅燒肉隻有幾塊，而且肥的比瘦的多。
程安然是一點肥肉都不吃的，但想到現在的處境，程安然還是沒舍得扔，用饅頭夾住肥肉，沾著菜湯最後全吃了。
刷好飯盒，程安然便鎖了門，照著魏莫的話去醫務室換藥。
幸好張美靜不在，程安然不用看她裝小白花。
醫務室的沈大夫邊換藥邊和程安然嘮家常，詢問她怎麽回村磕傷了頭，程安然沒說實情，騙沈大夫起夜不認路，撞了牆，還被沈大夫笑了好久。
從醫務室出來，程安然想在家屬院散散步，卻看見一個三十多歲又黑又壯的男人，在牆邊扶著腰，帶一群年輕人在正午日曬下擦著汗，鋪路磚。
這就是昨天張美靜口中閃了腰的李哥。
程安然路過，瞥了一眼磚頭，便對李哥說：“這些磚質量不合格。”
李哥聽見聲音一回頭，才發現是程安然，衝她禮貌的笑了笑：“弟妹你回來啦，聽說昨夜魏莫連夜帶你回來的。”
李哥沒有正麵回答程安然的話，在他眼裏程安然就是個剛結婚，雙手不沾陽春水的小丫頭片子，哪懂得這些，便說了些別的話糊弄一下。
程安然也不說話，蹲下挑起兩塊磚，顛了顛：“紅磚不是越重越好，同樣大小質量越輕的越好。”
說完，程安然便把重的那一塊扔走，就近借來一把鏟刀，敲了敲紅磚，“發出清脆金屬音的，品質好，啞聲，悶聲，渾濁聲皆為次品。”
“叮叮叮。”程安然手下磚塊發出高亢清脆的金屬音。
眾人好信兒，都拿著鏟刀四處敲，但大部分都是次品，敲不出程安然手下那塊磚的聲音，偶爾遇見一兩個，喜得趕緊大聲向程安然匯報。
程安然微笑點了點頭，繼續道：“合格品質的磚一般為淡紅色，顏色過深或者過淡都不好，那說明燃燒不充分，沒有燒透。而殘次品的紅磚，抗擊打能力不強，比如低標號磚頭......”
眾人都湊過去聚精會神聽程安然上課，但講到“低標號”這種專業術語，大家明顯聽不懂，滿眼迷茫。
看大家沒聽懂，程安然拿起兩塊磚，走遠了些給大家示範。
“簡單地說，殘次品很脆，不抗撞擊，合格產品硬度高，不會碎。”
說著程安然便舉起兩塊磚頭向地上砸去，一塊落地一點事都沒有，另一塊落地碎成了好幾塊。
程安然抓了一把小碎磚頭，揉搓幾下，對李哥說：“家屬院裏孩子多，用這種殘次品，一旦碎了紮進孩子皮膚裏，眼睛裏，後果不堪設想......”
李哥聞言直接變了臉色。
“誒，隊長，那不是嫂子麽，怎麽和李哥他們一起鋪磚頭啊？”
魏莫和隊員從辦公樓出來要去開會，順著隊員指去的方向果然看到程安然在。
他聽不見程安然說了什麽，李哥卻突然一拍大腿，大罵一句，“他媽的！那個小崽子忽悠我，我看他是和我媳婦老鄉，一臉老實巴交樣兒才讓領導從他的磚廠拉磚，敢這麽忽悠我，真把我當吃素的了。”
李哥昨夜剛出完勤回來就跑來鋪磚也是因為他家的兩個孩子正到了淘氣的年紀，在大院裏亂跑摔傷好幾回，李哥心疼，也是想趕緊鋪上紅磚讓兩個孩子少遭點罪，沒想到遇見這檔子事，立刻招呼大家把磚拉回去算賬。
走出去沒幾步，李哥又退回來，雙手在衣服上擦了擦，握住程安然的手，憨笑著感謝道：“弟妹，多虧了你啊，還是文化人懂得多。”
李哥的手勁兒很大，程安然有點遭不住，但她知道李哥沒壞心眼。
她商業版圖裏房地產占很大一部分，程安然自然了解一些建築知識，隻是沒想到在這派上了用場。
見眾人拉著磚氣勢洶洶找人算賬，程安然會心一笑，在日光下仰著頭轉了幾圈才離開。
魏莫遠遠的看著，日光下的少女有些令他失神。
“嫂子好像幫李哥忙了？”李哥大嗓門，隊員聽清了幾句，問魏莫。
“走吧，開會要遲到了。”魏莫沒有回答，收回目光大步離開。
下午開完會，魏莫找李哥詢問才知道中午發生的事，意外程安然竟知道這些，回家卻見程安然係著圍裙，正好把菜炒出鍋。
魏莫有些錯愕。
“下班啦，正好洗手吃飯。”程安然回頭，臉有點黑，剛才點煤爐的時候被嗆了兩下，雖是第一次點，但運用物理知識很快就著起來了。
“以後不用做飯，等我回來做就行。”魏莫接過程安然手裏的鍋，堵住爐口。
“不打緊，也不是什麽難事。”
等魏莫洗完手回來，程安然已經擺好碗筷在等自己，她隻熱了魏莫早上留下的早飯，又炒個幾個雞蛋，魏莫心裏卻隱隱不安，畢竟程安然從來沒做飯，更不會引火點爐子，為何突然如此反常......
魏莫不動聲色的看了一眼程安然，問道：“有事？”
“嗯。”程安然點了點頭，“魏莫，我們協議離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