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不信本王的代價

神仙打架,亂石飛灰中我根本看不清他們打起來的細節,隻能隱約看見狂風飛花中那一黑一紅兩道影子在迅速晃來晃去,並且朝東邊的遠處移去。

黑影極快壓製住了紅影,紅影撐在地麵上的蛇尾在樹林裏拖出了一條灼目的血路……

不多時,烏雲密布的天空裏就傳來了紅環蛇的一聲哀嚎。

且紅環蛇的身體也被黑龍給壓製得節節後退,生生撞倒了無數棵老桃樹——

“老楊,你還愣著幹什麽!”那蛇顫抖的嚎叫隨著風聲灌過來。

下一瞬間,我的脖子就被人從後掐了住。

半仙掐著我的脖子強硬地把我從地上拖起來,沙啞驚慌的聲音在我耳後響起:“先殺了你給蛇仙補充一下體力!你和白木堂那個狗東西下陰間團聚吧!”

他說著,一手摸過腰間的桃木劍就要朝我心口捅過來。

我原本就失血太多體力不支,這會子又被他掐得大腦缺氧,眼前直發黑。

但索性,人在麵臨絕境時能發掘出來的潛力是無限的!

我也不知道自己突然哪來的力氣,竟然抓住了他掐我脖子的那條胳膊,拚盡全力地往我嘴裏一塞,張口就狠狠咬了下去——

“啊——”半仙一聲慘叫本能撒手放開了我。

我從半仙的懷裏摔了出去,正想著爬起身趕緊逃。

忽然頭頂又傳來那蛇更痛苦的啞叫:“蠢貨!草人!先紮破他的靈竅!”

草人、草紮人!

我驀然醒神,倉皇回頭,正看見半仙從寬大的道袍袖子裏掏出一隻草人。

草人裏麵有龍王爺的頭發,半仙之前也說過,用鋼釘封住草人,就能封住龍王爺的三魂七魄。

我雖然沒學習過這些道法咒術,可我好歹也是在白事鋪子裏長大的。

我記得小時候我爸給我講故事時說過,道家有種法術可以用草紮人或者布人隔空殺人,草紮人通靈,沾染上了主人氣息能與主人魂魄相連,古時候的巫蠱之術就是從這上頭衍生出來的。

他們想用這個手段傷害那條龍,那豈不是……凶多吉少。

草紮人現在等同於是那條龍的軟肋,他們握住了那條龍的軟肋,肯定不會放過那條龍……

龍王不死,弄死了那條蛇,他回頭收拾我,我肯定會完犢子。

可龍王死了,我也活不了。

更何況那條龍,以前總出現在我的夢裏給我治療傷口……那晚,他其實並沒有傷害我。

今天他還救了我一命來著!

草紮人是我給半仙的,我陰了那條龍,那條龍會生氣,如果有機會補救的話……

我也不想他死!

短短一秒鍾我的腦子裏好像瞬間閃過了幾百個的想法。

最終,我還是選擇去補救一下,和救命恩人綁在一條線上總好過被那條死蛇一口吞了!

我趕在半仙拿銀針紮進草人天靈蓋前猛地爬起來,一把搶過了他手裏的草人。

他也沒料到我會來這麽一招,還根本來不及做任何反應,銀針也在那一刹那刺穿了我的手背。

我早已被手腕上的疼痛給疼麻了,所以這一刻即便被針紮穿了手掌,那個疼痛感也完全在承受範圍內。

幸好,草紮人是搶過來了。

我用力拔掉了草紮人心口的鋼釘。

半仙見狀二話沒說就提著桃木劍往我後背刺,木劍從腹前穿出,帶著火辣辣的灼痛。

“把草人給我!”半仙目眥欲裂,手裏的桃木劍又往我身上捅進去了一截。

我身體僵硬地挺立在原地,低頭看著從腹前刺出的血淋淋木劍,脆弱地張嘴吐出了一口血。

“身體都被紮穿了,我這次,可能真的要死了。不過,沒事,我們倆之間能活一個,就夠了。咳咳,看在我這麽賣力幫你忙的份上,求你,救救我爸!”

念叨完最後一個字。

遠處忽然轟的一陣巨響。

震得整片桃林地動山搖。

半仙握著桃木劍的手在抖,更瘋癲向我吼:“把草人給我!”

我用盡全力的攥緊了草人,他紅著眼來搶,和我預想的一樣,一把將草人腦袋給薅掉了。

他更瘋了,還要再下手,我卻先一步從草人腹中扯出了那縷頭發。

然後塞進了嘴裏!

假如我能咽得下去的話,我一定選擇把它吞肚子裏,而不是含在口中。

“我弄死你——”

半仙惱怒至極的抽出插在我身體裏的桃木劍。

我在想他接下來會用什麽殘忍手法殺掉我,身體搖搖欲墜,往前砸下,卻撞上了一個檀香清淡,溫暖結實的胸膛……

又是他!

強有力的手臂好似很習慣的圈住了我腰肢。

他用指尖捧著我的下巴,想把我下巴抬起來,卻在聽見我捂著肚子痛的呻吟時,僵住了動作。

冷漠的磁音從頭頂響起,“你傷了她,看來,你的皮也不想要了!”

緊接著是半仙的害怕求饒聲:“龍王爺饒命,龍王爺饒命……都、都是那條蛇蠱惑我的!龍王爺我不敢了,我下次不敢了!”

我靠在他懷裏痛的想昏迷,還想睜開眼看一看那半仙的囧樣來著,可奇怪的是,半仙的聲音突然消失了。

桃林裏突然安靜的隻剩下了我和他的呼吸聲。

他見我越來越虛弱,大手一用力,把我打橫抱了起來。

我躺在他的懷裏,意識消散的很快,眼皮子撐不住的直打架,僅有的感知,是手掌心的熱流越來越多了……

捂都捂不住。

嗚嗚我要死了,我才二十出頭,就要英年早逝,紅顏早殤,香消玉殞了!

但是在死前,我還得做件有意義的事。

酸痛的大手搭在了男人的肩頭。

男人不禁頓了一步。

我渾渾噩噩的倚在他懷裏說:“看在我們夫妻一場的份上……”

他身子一僵。

我悲催的又咳了兩口血,嘴裏含著東西口齒不清的說下去:“救救我爸。”

他呼吸重了。

“對不起,沒認出你……”

他摟在我身上的手無聲收緊。

那頭發尖紮到嗓門眼了!

我、撐不住了。

猛地別過頭,“嘔——”

血摻著那縷頭發,全吐出來了。

他:“……”

穩住穩住,這應該是我這輩子最後一次丟人了吧!

我暈死在了他懷裏。

和預想中的死亡有點不太一樣,有那麽一小會兒,我還感覺到了他在為我療傷。

男人的手指冰涼修長,小心翼翼的覆在我腹部傷口上。

沒多久,傷口裏癢癢的,像有什麽東西要鑽出來。

我難熬的張唇呻吟。

他指尖的暖流往我腹部注入的更迅速明顯。

一陣撓心抓肺的瘙癢感過後,我肚子不疼了,後背也不再黏糊糊的了。

他還拿起了我的一雙手腕,也不知用了什麽法術,竟令我腕口的裂縫合攏了,再也沒有冰涼的**沿著腕骨流出來。

男人骨節分明的手在我臉頰上摸了摸,淡漠平靜的說:“這就是你不信任本王的代價,白鱗宸。”

……

我是被我爸晃醒的。

醒來的那會子,手裏還抓著一條紅似血,滑溜溜的蛇皮。

我一眼就認出了那條蛇皮是紅環蛇的。

彼時那個驚嚇程度毫不亞於看見我爸完好無損的清醒過來。

我爸黑著臉,正襟危坐在我床邊,看著我條件反射的一把將蛇皮丟了八丈遠,在我瘋狂懷疑自己到底死沒死時,悶悶開口:

“昨天你到底經曆了什麽?這條蛇皮又是怎麽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