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死去的人不會回來

初瑤眸色微微一暗,不為別的,她現在的棺槨中,尚有一隻一模一樣的套與她的枯骨間。

如果不是見到楚寧腕間的這一隻,她都要忘了這鐲子曾經是一對兒的。

許是時隔久遠,又或是自己做鬼的時間太長,以前的記憶在腦中時而模糊,模糊到自己明明曾聽祖母叮囑過這鐲子的事,但現在卻想不起來了。

但喬老將軍曾是父王最信任的下屬,這鐲子他家也有一隻,其中會不會有什麽關聯?

初瑤頭有些痛,但現在不是分心的時候。

跟如今做了皇後的楚寧對上,她自有應對之法,但前提是,她不會在一開始便被楚寧的人降住。

隻要能順利見到皇上,她自有能站在楚寧對立麵的底牌。

辟如,現在……

以喬願的身份,帶著寶兒,大張旗鼓出現在眾人的視線,說一些事實,卻不中聽的話,徹底惹惱他們一家。

對皇後的不敬的罪名啊,確實藐視天威了些,可喬願的身份不同,隻要鬧得夠大,知曉自己出現,並與整個楚國公府撕破臉的人越多,她便越是安全。

楚寧氣的臉都青了,可在場之人她身份最高,不也沒敢命人動她。

初瑤淡然看著國公府那張張變色的臉,忽然輕笑出聲。

初次發現自己成了仇人女兒時的惶恐,現如今轉為了慶幸。

若不是現在的身份便利,她還真不好策劃將來要做的一切。

“混賬……混賬!你以為沒人敢動你嗎?你以為現在的國公府還是你能撒野的地方嗎?寧兒,不……皇後娘娘,將她押進宮!咱們一家找皇上做主!沒道理我們一家走到如今了,居然還要被這個賤人欺負到頭上來!”

楚夫人看著自家寶貝女兒那張鐵青的臉,心痛到簡直沒法呼吸!

從青梅竹馬的丈夫被搶,到自己屈身給人家到妾室,一路生兒育女頂著風雨走來容易嗎!?

好不容易熬出頭了,這才過了幾天好日子啊,陰魂不散的喬願竟還敢公然上門挑釁!

是,她身份不同,喬家獨女,身份高貴,沒人敢輕易在明麵上動她,可現在她這般明目張膽的欺到他們家頭上來了,這麽多人都看著呢!臉算是已經丟完了,但這罪魁禍首也別想著仗著身份息事寧人!

他們楚家的一切來之不易,現在更是有皇上站在身後撐腰,還會怕她不成?

大不了去讓皇上評理!

這個虧,他們楚家絕不吃!

“哎呀,朱姨娘好大的口氣呀,將我押進宮,讓皇上問我的罪?哈哈,姓朱的,我就說你目不識丁所以見識短淺吧,你還不信,你當皇宮是什麽地方,是你這等農婦想見就能見的?還讓皇上問我的罪,你可真是好大的臉呐!”

論如何言語間句句戳人痛處,讓其心肝肺都跟著氣炸,初瑤覺得自己在這方麵,還是有些天賦的。

小時候自己舍不得氣爹娘,毒舌的功夫就全用在處處跟自己作對的皇叔身上了。

皇叔經常將短壽十年的鍋扣在她頭上,並且言語回擊間,總是提起小姑娘家家如此毒舌,小心將來嫁不出去。

現在好了,皇叔的話應驗了,她真的到死也沒能嫁出去。

但皇叔會不會短壽十年,就很不好說了。

畢竟皇家這一脈的人,壽命普遍都高,基本活到七老八十不算事,哎……果然好人死的早,禍害遺千年呢。

不過長壽之人都能被她氣到短命,就別提這小小楚夫人了。

果真,激將法,對於這種容易上頭的內宅婦人,還是蠻有成效的。

楚夫人當時臉黑如墨,差點就被氣瘋了,腦袋一熱下,不顧老夫人和楚寧的雙雙阻攔,毅然決然回去換上了誥命服,蠻牛一般衝破重重阻攔的桎梏,上了備在門口的馬車進宮去了。

“哎呀!還愣著做什麽!去將你母親截回來啊!”

也在氣頭上的老夫人,幾乎下意識的忘了對皇後娘娘的尊重,張口你我他,完全不知尊稱為何物。

楚寧也頭疼的緊,母親的性子有時執拗的不像話,作為女兒,她最是了解。

可眼下宴席還未散,京城權貴女眷們全都在場,這麽多雙眼睛看著呢,喬願這賤人出言不敬,挑釁在先,母親氣惱之下要找皇上做主本沒什麽錯,若一味的阻攔,才最是會讓人起疑心。

但就這樣讓喬願順利見到皇上嗎?

沒可能。

別人興許不知喬願在皇上眼中的重要性,但作為嫁入皇家也有幾年的皇室兒媳來說,她在宮中所了解到的蛛絲馬跡,足以讓她忌憚喬願與皇帝會麵。

不說見麵三分情,就說喬願作為曾深受皇帝和太後喜愛的一個孩子,再加上她喬家獨女的身份,不用見麵,光是聽說她有一點過的不好,估計皇上都會立刻幹涉其中。

這些年,楚寧在宮中苦心經營,給他們灌輸喬願在郊外莊子上養病的“好日子”,這才利用其中種種討得了太後歡心,在後宮地位逐漸穩固。

現如今喬願要進宮麵見皇上,那自己先前所編造的假象,豈不就要被戳破了?

不過,急急趕來的楚國公,卻並沒有要攔著楚寧的意思。

在視線觸及到初瑤的時候,他便移不開視線了。

“知娘……”楚國公呢喃出聲,神情一瞬間的呆滯。

恍惚間,他看見喬知好像真的回來了,正麵無表情的望著自己,無喜無悲,就像她死前知曉了一切,那絕望後歸於平靜的模樣。

但他明白,死去的人怎麽還會回來,回來的,隻是與她七分相像的願兒罷了。

這個女兒,他自知虧欠,但事已至此,虧欠便虧欠了吧,隻不過,她在郊外莊子上待的好好的,怎會突然間穿的破爛,像個乞丐般冒失的回來了?